回憶到這裡,他低下了頭。
祖琪捧出咖啡來招待他。
鬱滿堂有點疲倦,他忽然說:「祖琪,回家來,讓我們從頭開始。」
祖琪有點為難,輕輕說:「你並不需要我。」
「外邊世界沒有什麼好處,人又jian詐醜陋居多,不如回家來,看弟弟成長。」
祖琪笑了,他仍當她是小孩。
他慢慢喝完咖啡,「來,到我公司來參觀。」
不知怎地,祖琪好奇,也有興趣,於是跟他出去。
證券行仍在同一間大廈,可是規模大了好幾倍,人客進進出出,圍住報價錶板虔誠膜拜,七情六慾都現在臉上。
「祖琪,這裡。」
其中一間玻璃房裡擺著十來臺計算機,螢光閃動,瞬息萬變,每座計算機前都坐著一個咬牙切齒的年輕人,一-時歡呼,片刻又咀咒,喃喃自語,像著魔一樣。
祖琪吃驚,「他們在做什麼?」
「做股票買賣。」
「就這樣坐在計算機面前交易?」
「是,十秒鐘可以賺它十萬八萬。」
「這是賭博。」
「不,祖琪,這是投資。」
他們像坐在賭桌前一樣,臉泛油光,解鬆了領口領帶,趁半小時空檔,來博殺一番,賭賭運氣。
「啊,蔚為奇觀。」
「公司最近做得很好,志一六、七歲時便可以到此學習。」
祖琪又一次笑出來。
她的笑臉似綻發金光,叫鬱滿堂凝視,「許久不見你笑。」
祖琪說:「我在想,假使祖璋還在,他會喜歡這裡,可能與你冰釋誤會。」
鬱滿堂不出聲。
她能夠輕鬆地說到祖璋,可見傷感已逐漸減輕,這是好事。
忽然之間,其中一個年輕人舉起計算機鍵盤,衝動用力摔到地下,啊,他輸了,輸多少?是否輸掉了祖屋?
祖琪收斂笑意,看著護員把那年輕人押出去。
祖琪黯然,這是另一個彭祖璋。
說到底,是他們自身意志力薄弱,不能控制生命,與人無尤。
她輕輕說:「生意很成功。」
祖琪目光四處瀏覽,不見那個女助手,大抵,已經不必-頭露面坐寫字樓了。
「我該走了。」
「我送你。」鬱滿堂說。
「不必,我想逛逛書店。」
「我找人陪你。」他要喚人。
祖琪伸手按住他,「你的好意我心領。」
「祖琪,請考慮我的建議。」
祖琪想說,她對經營賭場並無興趣。
鬱滿堂接著說:「公司可以分一半給你。」
祖琪搖頭,「我已有足夠零用。」
鬱滿堂笑了,「只有你一個人會那樣說。」
他送她出去。
一離開那裡,祖琪便鬆口氣,逃似過了馬路,走進書店去。
真諷刺,她討厭這個男人的賺錢方式,卻不介意用這男人給她的錢,彭祖琪覺得自己偽善。她買了幾本雜誌,坐下喝杯茶,隔壁坐著兩個女學生,手中拿著部愛情小說。
其中一個說:「奇怪,最多寫到主角三十歲,通常故事就結束了,為什麼?」
「過了那個歲數,大抵已不談戀愛了。」
「是嗎,中年人沒感情生活?」
「不,做事業或是家庭主婦,又可以做好母親之類,轉移了感情目標。」
「那多乏味。」
聽到這裡,祖琪抬起頭來。小女生立刻噤聲。
是,只剩這幾年了,最後容許放肆的歲月,之後,就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