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上,白雪皚皚。
寒風吹霧,雲海盡在腳下。
終究是開了春,山上積雪明顯變薄,露出來的一塊灰黑色石頭上,道人盤膝閉目而坐,肩上腿上都落滿了霜雪。
天地間忽有火光一閃。
「篷……」
藍天之上陡然多了一道身影。
來人披髮長髯,一身紅袍,與火焰山的炎陽真君長得有七八分相像,神情莊重,不怒而威。
神靈低頭看向下方道人。
道人也終於睜開了眼睛。
「吾乃火陽真君!」
火陽真君是他上古年間的稱號,也是民間百姓一貫對他的稱呼,然而在道教天宮體系演變之下,正式的稱號早已變成了帝君。
「受天帝召請,前來降伏於你!」
「久仰神君大名。」道人起身而立,朝著上方施禮,「亦在此恭候多時了。」
「你倒是有幾分氣魄!」
「神君亦然。」道人說道,「本以為此地遠離神君的香火道場,神君不會來的。」
「天帝也請本座再等一等,等你去了天盡山,回了神州再戰。然而本座耐性向來不佳,實在等不下去了。也不願再等下去。」火陽真君自有上古神靈的風骨,然而說到這裡卻忍不住挑了下眉,「不過伱好像知道來的會是本座?」
「炎陽真君剛剛出手相助於我,神君若再不出面,實在說不過去。」
「頗有幾分心計!」
「不敢不敢……」
「呵呵,看來那老東西的身子骨還沒有完全爛掉啊。」火陽真君笑了一笑,隨即看向他,又搖頭說,「然而金靈官孤身下界前來戰你,也算沒有辱沒天宮第一戰將的名頭,你卻以多打少將之打死,此舉既非神道,亦非王道啊。」
「在下是晚輩亦是凡人,無力以一己之身對抗整個天宮,只好行此無奈之舉。」宋遊平靜的說道,「何況金靈官並非真的孤身之人,身後鬥部星官與眾位天將藏得並不算好,只是他們忌憚於炎陽真君的神火,沒能隨他一同下界罷了。若是在下真的孤身一人,迎戰金靈官,哪怕取勝之後也定是強弩之末,如今早已不是上古了,世人風骨不存,到了那時,天宮可會如神君一般講究神道王道?」
「行大事者,果然謹慎。」
「不得不如此。」
「我還以為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呢。」
火陽真君笑著說了一聲,似乎比那位炎陽真君更精於心計,隨即接著問道:「你欲行之事,不止重整登天路這麼簡單吧?」
「還需清理無德之神。」
「好大的口氣!」
火陽真君頓時顯出怒容。
「只是不願欺瞞神君罷了。」道人神情依舊淡然,「香火神道,理應如此。」
「我且問你!上古神靈,又有幾個是靠德行功績而非修行道行成神的?」
「古時之事,順應時勢,在下所行,順應天道。」
「既是順應時勢,你又為何如此?」
「若是上古成神之人,在下並不追究成神是否靠的是功績德行,只看成神之後上千年間又有多少善行功勞。」宋遊低眉垂眼,既算是對這些上古神靈的些許尊重與優待,也算是暫且對他們的一些妥協。
自古以來哪怕人間改朝換代,從南打到北,也沒有將前朝一切趕盡殺絕的道理。
「那依你看,本座善行功勞幾何?」
「火神久居天上,深藏幕後,本身並無多少善行功勞。」宋遊如實說道,「然而下界道觀道士修習火法,多是供奉火神,施術之時,從火神這裡借來神火降妖除魔,便也算火神的善行功勞。」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