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家燈火璀璨,在這些燈火裡,有多少是獨自在異鄉打拼的人?
陳泠泠哭累了,沉沉睡去。
林優來到病房外,看了一眼時間,剛過九點。
這會兒蘇女士應該還沒睡,她一邊向走廊的盡頭走,一邊給蘇女士打電話。
蘇女士果然很快就接了電話,她正在看一個八十年代的苦情戲,也不知道看到什麼關鍵劇情,和林優說話的時候,明顯有些不走心。
“怎麼這會兒想起給我打電話了?”蘇女士問。
林優目光落在城市天際線的盡頭,語氣裡帶著明目張膽的思念。
“想您了唄。”
蘇女士一聽,頓時笑了,“不得了,我這葫蘆嘴巴的女兒也會說好聽話哄人了。”
“您愛信不信。”林優笑著。
蘇女士:“哪裡會不信。不過今天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可別瞞我,我們做父母的,別的都不求,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林優粗聲粗氣的應了一聲,“我沒事。就是泠泠遇到個渣男,我正陪著她呢。”
“渣男?”蘇女士放下遙控器,聲音都提高了兩度,“泠泠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居然有男人下得去手渣她?真不是個東西!”
“可不是。”林優跟著罵了兩句,猶豫了一下,又問:“媽,如果我讓時景淵幫我對付那個渣男,你說好不好?”
她這話問出口之後,電話那頭的蘇女士沉默了很久。
知女莫若母,蘇女士一聽她這話,就明白林優的顧慮了。
“你是覺得,你和小時在一起是因為純粹的感情,不想用這些事去麻煩他,覺得會讓你們的感情變質,你會看不起這樣的自己?”
林優聞言,抿著唇嗯了一聲。
蘇女士嘆了一口氣,“你啊,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做事情就是不懂得變通。”
林優不吭聲。
蘇女士:“這社會,哪裡有什麼非黑即白?你忘了,人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人活在社會上,與生俱來的就有社會屬性。社會屬性就包括人際關係,你身邊的人際關係,也是你這個人的一部分。”
“要麼怎麼都說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每個人的起點都不一樣,社會屬性不一樣。”
“我看小時可沒把你當外人,你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不會覺得你在利用他,純粹是你的自尊性在作祟而已。”
林優倒是沒想到,蘇女士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她的問題。
蘇女士頓了頓,又道:“小優,我換一個問題,如果小時不是時家的人,他就是一個和你一樣的普通人,現在這件事,你會和他商量,請他幫忙嗎?”
林優一怔,低聲回答,“會。”
蘇女士:“這不就得了,你有所顧慮,不是因為怕麻煩其他人,而是在小時面前,因為不對等的關係,你的自尊心不允許你向強者乞求幫助。”
“現在問題找到了,我掛電話了?”
林優應了一聲,“嗯,您看電視去吧。”
蘇女士點點頭,“好了,你少鑽牛角尖,別把每件事都想得這麼複雜。”
說完之後,蘇女士掛了電話。
林優站在走廊盡頭,許久都沒有移動腳步。
深藍色的天空,無星無月,只有偶爾的霓虹燈劃過天空,留下些許絢麗的殘影。
*
林優回到病房,在洗手間洗了一把臉之後,看見鏡子裡臉色些許蒼白的自己。
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終究不是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活著。
她無法改變這個世界,卻又不想委屈自己,那就做個……不是那麼完美的人吧。
這樣想著,她給時景淵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