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糊的老虎也是老虎,真裝起來,也有幾分野戾的樣子。
空氣中響起似有若無的嘆息,彎刀之上的男人看向少年,語氣複雜:「世事輪迴因果,福報有數,我早勸過你,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莫要繼續作惡了,回頭吧,不值得。」
那少年怔忡片刻,輕蔑地勾起唇角,像是聽到什麼有意思的話,笑意從嘴角淌到了眉眼,他邊笑邊胡亂唸叨著,一雙眼紅得嚇人。
他伸出手想觸碰彎刀上的虛影,卻在即將靠近時停下了,聲音嘶啞道:「空山雨翠,疏鍾露微,有佛入夢裡,欲渡我回頭是岸。」
他看著那道虛影,目光溫柔,像是久經風雪忽而遇晴,動容到語氣都輕柔了幾分:「可苦海無邊,我早已辨不清何處有岸。我啊,無岸可歸,佛亦不渡我。」
「只要你願意回頭,處處皆可有岸。」刀靈半垂著眼皮,輕聲呢喃,「佛不渡你,我渡。」
少年看著彎刀之上的人,臉上有一瞬間的恍惚迷茫,像是在緬懷什麼,最終他緩緩闔上了眼,再睜開時已恢復了平靜。他緊緊地握住彎刀,唇角一勾,笑得吊兒郎當:「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我做盡大奸大惡之事,漫天神佛得而誅之,如我這般,你也願渡?」
「我願渡你。」那刀靈眼神悲憫,語氣決然。
少年突然沉下臉,冷嗤:「你算什麼東西,我才不讓你渡。」
刀靈輕輕搖搖頭,又看向傅斯乾,頷首低眉:「我見閣下氣勢非凡,敢問閣下在此所為何事?」
傅斯乾沒說話,只盯著他脖頸看,黑枷項鎖緊緊貼著他的脖子,隱約露出一點幾近透明的面板。
察覺到傅斯乾的視線,刀靈低下頭,抬手覆上那道枷鎖,從容自若地說:「我是早應離開世間的孤魂野鬼,閣下不必費心搭救。」
雖然腦子出了問題,但說的話大體上沒變,還是那麼個意思。
傅斯乾懶洋洋地哼了聲:「咱倆沒什麼關係,可別自作多情了,我自始至終都沒打算救你。至於那花臉土匪樣的蠢東西,我會對他出手,原因再簡單不過,他擋著我的路了。」
刀靈:……自作多情?
少年:……花臉土匪樣的蠢東西?
少年身形微滯,愣愣地看著傅斯乾走近他,然後慢悠悠地從他身側穿過,撩起布簾子走進裡屋,動作細緻地將桌上的糕點一一裝進了儲物鐲中。
少年:……合著我是擋了您拿糕點的路?
刀靈:……糕點可貴,是我不配。
被五花大綁的點心鋪掌櫃和小二被他的操作驚呆了,瘋狂地用身體去撞桌子腿兒,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傅斯乾確實注意到了。
他將糕點收拾好,然後才蹲下身,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錦袋,往掌櫃的懷裡一塞,聲音和善地說:「催什麼催,喏,銀錢交給你了,這一袋子銀錢可夠買我拿的所有東西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咱們兩清了,明白嗎?」
掌櫃的:誰催你要錢了?!把我救出去,我給你錢也行!
傅斯乾嘴角噙著笑意,悠哉悠哉地往門口走,走到彎刀旁邊時停下腳步,隨手解了禁制,將彎刀連同那刀靈一道送還給了少年。做完這一切,他又不著痕跡地瞄了眼少年的眉心,將那朵黑紋勾成的花朵模樣記了下來。
他覺得那朵花,有點像梅花。
除了顏色不對勁。
然後傅斯乾就大搖大擺地往門口走,留下少年和刀靈面面相覷,他踩過地上的利針,似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鋪子裡掛的木牌子,懶懶散散地笑:「人非物是,既想回頭便大大方方地回,這鋪子不錯,還是長長久久開著比較好。」
傅斯乾走後,少年眉心的黑紋一點點變淡,慢慢地變回了最初那副清秀的模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