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對父母來說雖然親生的都一樣,但漂亮的孩子總會更得厚愛。正因為視若珍寶,將來的郎子不必大富大貴,但命長,對蘇月好,那是最起碼的條件。
三年前馬背上征戰的權家大郎,顯然不合乎這個標準。
辜祈年衝女兒壓了壓手,又轉頭看向夫人,“我還有話要說。”
母女倆留了下來。
蘇月從始至終沒有吭聲,但她心裡有主張,這時方對父親道:“阿爹,全家擔驚受怕,都是因為我。我剛才想了想,實在不行,讓我去上都吧,就算讓人笑話趨炎附勢,也比禍及全家好。”
辜夫人一聽,當即就否決了,“說什麼胡話,你自小長在姑蘇,連城門都沒出過,這上千裡的路,說去就能去?就算到了上都,又沒親友投靠,難道去叩宮門,說要求見皇帝不成!”
辜祈年也搖頭,“孩子意氣,這話說說就罷了,別當真。原本拒婚就是我的主意,是我不想讓辜家和那些梟雄扯上關係,更怕權家的對頭上門尋釁,咱們小門小戶,經不得那個磋磨。現在權家奪了天下,當初沒押注,咱們也不想分那利市——不押注,終歸不犯王法吧!這件事別再琢磨了,人家沒來算舊賬,咱們倒先把自己嚇死了。依我的意思,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這些年到處打仗,闔家只求保命,現在天下太平了,蘇月的婚事也該議一議了。”
辜夫人其實並不著急把女兒嫁出去,“太平也不過兩三個月,不會再有什麼變故吧?萬一權家心下不服,非要掙回這個面子,蘇月要是嫁了人,那可連半點挽回的餘地也沒有了。”
“那怎麼辦?為著有這件事,我辜家的女兒不嫁了,等著他們來掙面子?”辜祈年惱火得很,大聲發洩了兩句。但深知道這擔憂不無道理,於是想了個折中的主意,“東城謝家有位郎君,識文斷字,人品高潔,我留意他許久了。城裡有時疫,他設立醫廬救治百姓,婦孺們吃不上飯,他舍米舍面不求回報,我打聽過了,據說他是王謝後人,出身很有根底。回頭咱們託人說合,倘或能成,不必大張旗鼓過禮,一切從簡,先把婚事定下來。等再過半年,後宮嬪妃置辦起來,朝綱也穩固了,到時候咱們再辦婚儀,保管太平無事。”
辜夫人聽了,便不再執拗了,“先見見人吧,樣貌身段總得相配得過。前兩天隔壁那婦人多嘴,操心起咱們家的事來
() ,說蘇月留到這個年紀不好尋人家,氣得我險些撅翻她。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又有閒心嚼舌了,我家女兒養在自己家裡,吃她家米了?要她挑眼!”
夫婦兩個護起短來不分伯仲,辜祈年想起那婦人就很反感,“少與她來往,一張吹火嘴,生就是個搬弄是非的人。”
蘇月在一旁望著父母,從一個話題岔出去十萬八千里,向來不是什麼稀奇事。
她打上房退出來時,外面已經黑透了,雪倒是停下來,一輪明月攏著薄薄的光暈,停在東邊的房頂上。
蘇雲和蘇雪在外面等了她很久,好容易等到,忙招呼她上後廊,推開檻窗引她看。
他們一家雖然住在城內,但屋後有一片不小的田地。這幾年戰火紛飛,總擔心會斷糧,因此入冬種下麥子,到了第二年夏就有收成了。
平時看麥苗,無非是綠油油的很喜人,但今天再看,葉尖破雪而出,在月光下蔓延伸展向遠處,雖然清冷,卻能給人帶來希望。
“這天下有人做主了,以後不會再打仗吧?”蘇雪惆悵地問。
蘇雲說對,“這幾日正加厚城牆,護城河也往深了挖,只要把城造得更堅固,就沒人打得進來了。“
“所以新皇帝是個好皇帝吧?”蘇雪扭頭看長姐,“差一點兒就成了咱們的姐夫。”
說起這個,蘇月就頭疼,“這件事讓全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