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是因為他身負天命,又為天道所妒,哪怕一點點的關愛都不能得到。
可顧明晝真的想要這樣的天命麼?
從沒有人問過他,也沒有人在乎。
所有人都覺得他天資極高,與眾不同,哪怕受一點小小的委屈也是他應受的。
他已經得到了一切別人做夢都想要的東西,代價只是失去被愛的資格,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沈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顧明晝幼時受到的待遇竟然是這樣的,在大邪裡強者為尊,像顧明晝如此強大的人,絕對不會淪落到任由別人欺辱冷落的地步。
他明明很乖很聽話,又聰明,又懂事。
沈洱不知自己是什麼感覺,他只知道,心口好難受、好憋悶,好想衝上去把顧明晝抱起來,揉一揉他的腦袋,告訴他世界上有人關心他的,有人在乎他的……
他快步跑過去,想要追上小顧明晝,眼前那小小的身影卻忽然模糊起來,他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緩緩拔高,也稍微變得強壯了些。
沈洱追上他時,見到了十八歲時的顧明晝。
仍然是大雪的天氣,顧明晝的前半生好像永遠都伴隨著嚴寒的冷冬,飄零的雪花,和孤寂的背影。
他臉上帶著些少年人的青澀,已經漸漸和現在的顧明晝沒有多少差別了,神色永遠是淡漠而孤冷,像是套上了一層保護自己的偽裝。
只是沈洱知道,他仍然還是那個在雪地裡會跟兔子說話的小孩。
沈洱伸出手,想碰一碰他的臉。
不知為何,沈洱竟莫名覺得顧明晝這個時候有那麼一點點點的好看。
他只穿著一件淡青色的長衫,墨發用一根銀白短簪輕輕束起,顧明晝這個時候修為應當很高了,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凍得臉頰紅紅的。
沈洱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顧明晝沒有小時候那麼可愛了,小時候看起來挺招人疼的,現在看起來打人很疼。
他徑直路過了前廳,傭人們都看到了他的身影。
「聽說沒有,二少爺前些日子出去誅邪,得了頤清宗宗主的青睞!」
「聽說了,不是還說他帶回來一隻大邪麼?」
「誰知道,他天天悶在院子裡窮研究,好像是打算把那大□□化出人類的心智出來。」
旁邊傭人的聲音一字不落地收入顧明晝耳內,他沒有任何反應,靜默地走進自己的院子。
沈洱聽完卻眼皮一跳,他知道,顧牧跟他說的那一段很快就要來了。
顧明晝竟然真的把一隻大邪帶回了家。
沈洱默了默,突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麼稀奇的,顧明晝都把他帶回家兩次了。
他尾隨顧明晝進了小院,仍然是那簡陋的陳設,顧明晝坐在院子裡的棋桌旁,對座竟還有一人。
「怎麼樣?」那人看模樣年歲已高,聲音卻蒼邁有力,中氣十足,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你真打定主意要試試?」
顧明晝微微頷首,在棋桌上落定一子,「宗主不必再勸我,大邪是由世間惡念匯聚而成的邪物,但我在家書記載上見過大邪被教化的例子,無論如何,我想試試。」
聞言,宗主笑了笑,道,「大邪若是能為我們所用,自然是天下最好的事,往後妖魔便可更輕易地消滅了。」
「不,」顧明晝淡聲道,「大邪並不是為我們所用的工具,它們不是劍,也不是刀,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我想讓他們和常人一樣,安居樂業,平靜幸福的活著。」
這番話饒是沈洱聽了都覺得有些異想天開。
大邪怎麼可能想著安居樂業平靜幸福呢?
大邪自生下來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除掉所有障礙,成為眾生之首,讓天下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