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而是看著他道:“按照陛下的一貫做法,他會怎樣?”
陛下的做法?
嚴世藩愣了下, 腦子裡浮現出無數的畫面來。
他要罷掉早朝,便推脫給青玄之術,再也不在金臺上臨朝。
他要送沈如婉出宮,就放話民間,還讓虞鶴去尋了白鹿一對。
就連自己應付蒙古人的時候,為了徹底絕了他們的面聖之心,都習慣性的跟皇上一般,把諸事往道教要務上推。
青年的眼睛裡突然放出光來,直接兩三步出門,喚了錦衣衛道:“去把藍天師和陶天師請來!”
陶仲文是在睡夢裡被拉起來的,而藍道行彷彿早有預料,等錦衣衛去的時候,連衣冠都已穿戴整齊,就等著他們來。
可是兩道長進了大廳,才發現那兩人都已經坐在桌前桌後的椅子上,不知不覺已經睡過去了。
藍道行瞥了眼明顯已經開始做夢的嚴世藩,示意錦衣衛不必出聲,只取了紙筆,閒閒研墨。
陶仲文字身是研究丹術的,對如今的事情一竅不通,頗有些納悶的看向他。
藍道行隨手寫了睡吧兩字給他看了一眼,又開始低頭慢條斯理的繼續寫東西,彷彿一切都在準備之中。
直到晨光初曉,窗外傳來麻雀的叫聲,嚴世藩才緩緩轉醒。
沈如婉還在睡著,旁邊陶仲文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藍道行託著腮看著他,笑著把一疊紙推了過去。
嚴世藩愣了下,沒有驚擾那兩人的淺眠,只接了紙開始一頁頁的看。
每一頁的內容,都大不一樣。
有的是青詞文章,有的是胡亂畫出的圈圈點紋——大概是扶乩之術的占卜結果,還有關於天象的卦辭和解釋。
一整套有大約十五六頁,前後無一不全。
嚴世藩一面看著那藍道行為他準備好的種種材料,一面不住的抬頭看那看不出年歲和城府的道人,只覺得自己平日裡未曾拜會他,實在是不識高人。
他在一夜之間,竟然把所有的說辭和對應的檔案,全部都準備好了。
朝鮮瘟疫作亂,那是貪狼星與七殺相沖。
原因在於他們的君主德不配位,理應推了王位以安天下百姓。
藍道行什麼都沒有說,只淺笑著看向他,連半分暗示的意味都沒有。
可是嚴世藩在這一瞬間,彷彿心有靈犀似的,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把朝鮮,從原有的藩屬國轉變成行省似的郡,廢掉他們的朝廷和皇族,需要做兩件事情。
第一,把皇族從上位拉下來,去除光環。
第二,把明朝的人供上去,坐穩位置。
而這第一項該如何做,藍道行已經明示的非常清楚了。
他們朝鮮妖孽橫行,民不聊生,君不君臣不臣,本身就是一片糊塗。
何況現在已有道教真人背書,這邊聯合欽天監和靈宮的給出的官方說辭,足以糊弄他們朝鮮使臣。
最理想的結果,就是使臣回去如實稟報,他們先把那倒黴皇帝趕下來,掀起第一輪的內戰。
等那個時候,明朝這邊再趁虛而入,哪怕是明著打也不成問題。
但是不確定因素太多,更何況這些使臣也未必是善茬——
彷彿能夠聽見他在思索什麼,藍道行只執了筆,不緊不慢的寫了四個字。
損卦六四。
嚴世藩許久未看四書五經,看到此四字時思索了一下,露出恍然的神情。
損卦六四。損其疾,使遄有喜,無咎。
象曰:損其疾,亦可喜也。
——要消除疾病,趕快求巫祭神,病就會有好轉,必無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