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只要能過的平安喜樂,比什麼都好。
那下人把話講完,竟把手裡的銀子交還了回去。
“我從前跟著夫人做了不少糟踐的事情,沒臉收這打賞。”那下人嘆了口氣道:“但是苗氏如今在哪裡,小的當真不知道了。”
在他說話期間,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那穿著衿貴的童氏。
那尖嘴婦人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拼命扭動著想要掙開鉗制,偏偏沒啥能耐,也完全掙脫不開。
“那苗氏是如何走的?”虞璁聽完這些,心裡只覺得壓抑的慌:“什麼時候走的?”
“是被趕出去的。”那下人支吾了一聲,低著頭道:“小公子赴京趕考的當天下午,夫人便喚我們把她轟出去,什麼都別讓她帶走。”
“為什麼?”虞璁心想這可麻煩了,這個時代連攝像頭都沒有,怎麼可能找得到人。
徐渭已經入京兩三年了吧,這時候他娘生死未卜,回去都不好解釋。
他抬頭看向側堂裡坐著的兩個孩子,三人目光交匯,都頗為複雜。
按照道理,兩個小孩不應該接觸這些。
太醜惡,也太真實。
虞璁當時想了許久,還是給孩子們留了兩個座位旁聽,沒想到真相竟殘忍至此。
朱載壡聽到現在,連掌心都是冰涼的。
他發現自己對這世間的許多,都好像一無所知。
他四歲便識了字,跟著先生上了如此多的課,可是……
可是離了皇宮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為……”下人嘆了口氣道:“到了徐公子赴京趕考的那一年,這苗氏的眼睛就已經瞎了一隻。”
“她產後無人照顧落了疾,之後的十年裡都日夜做著針線活兒,夫人又不肯給她油燈,只讓點蠟燭夜裡趕活兒,眼睛便這麼壞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為之驚詫。
這毒婦竟然心狠至此!
她剛才還振振有詞的說出什麼過河拆橋之語,當真是恬不知恥!
“好了。”虞璁示意他退到一邊,又吩咐錦衣衛把旁邊的下人都鬆開:“你們怎麼說?”
自然也都沉默以對,只有少數人開口承認,他們確實受指使,把那苗氏給趕了出去。
“您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去看看苗氏曾經住的那小院——殘破堪比柴屋。”
他們大明朝三大絕才之一,那書畫文思俱佳的徐文長,怎麼可以被這樣對待。
他可是國之棟樑啊。
虞璁這一刻連殺了她的心都有,可從剛才聽到現在,內心都沉甸甸的,壓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
“流,三千里。”
死罪太便宜你了。
斬首絞刑不過都是須臾之間的了斷。
像童氏這樣貪得無厭的女人,斷然不可能自殺的。
虞璁緩緩起身,不願再看她一眼。
流三千里,讓你未來的幾十年都如囚徒勞工般當牛做馬。
也算是感受一下,你曾經給苗氏帶來的一切。
他沒有在紹興再停留,只臨走之前留了兩個錦衣衛。
一個是虞鶴指派的,一個是陸炳身邊的親信沈煉。
他們兩人奉命留在這裡,去尋找那下落不明的苗氏。
“如果真的能找到……就把她帶回京城。”
虞璁想起徐渭純粹而又溫和的笑容,只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許多事情,不是以牙還牙就可以了斷的。
傷害和痛苦哪怕被掩埋在陰影裡,也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號角聲是在夜裡響起來的。
曾銑雖然許久沒有聽見這號角聲,可此刻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惰,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