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如今上課依舊按著軌跡, 偶爾老夫子的講課聽煩了就來東殿找嚴大人玩。
只是豹子和大皇子依舊莽撞,又一齊把那殿內新擺的那架青律又撞垮了一回, 蘆灰飛濺的哪裡都是,嗆得蘇公公連打了四個噴嚏。
原以為日子能這樣忙裡偷閒,沒想到老天爺就是嫌加班費給太多似的, 又招了個新的么蛾子過來。
“——嚴外使,蒙古那邊來人了!”
“蒙古?”嚴世藩愣了下,擦乾淨嘴邊的酥餅渣,換了副淡定自若的神情,起身道:“來了多少人?”
“一共兩列,護衛合計三千餘名,聽說沿途沒有劫掠,是真的來談事情的。”那下屬神情略有些不安:“可是萬歲爺……”
“無妨。”嚴世藩慢慢道:“迎他們主事去中央會堂的玄字廳,我這邊人叫齊了就過去。”
“是……”
等那下屬一走,嚴世藩扭頭看向虞鶴,只平靜道:“你繼續料理政務,我解決完了就回來。”
他說話的語氣稀鬆平常,完全沒有任何緊張的情緒。
虞鶴雖然心裡擔憂,可臉上也繃著神色,輕輕嗯了一聲,也沒有起身送他。
禮部。
張孚敬已經快急瘋了。
他從來都覺得自己這兒是閒職,可自從皇上明確所謂的外交之職了以後,就跟揣著個悶聲炮仗在懷裡似的——今日這炮仗怕是就要把他炸的稀碎了!
嚴世藩快步進來的時候,張尚書猛地一回身來,六神無主道:“嚴外使!現在該怎麼辦!”
嚴世藩抬眸看向他,皺眉道:“人已經安排去玄字廳了——你換身官袍,現在跟我過去。”
張孚敬這才意識到,剛才他聽聞訊息的時候打翻了茶盞,整個袖子上都是暗色的茶漬。
“不是,你是知道的,皇上他可不在這兒啊。”張孚敬依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他雖然為官多年,怎麼著也算個老油條了,可是眼下這都快滅國了啊。
蒙古人一旦知道皇上不在京城,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人家能直接率領千軍萬馬殺過來,到時候都得掉腦袋!
這狗皇帝什麼時候出去南巡不好,偏偏這個時候?!
“張尚書。”嚴世藩淡淡道:“再不換衣服,人家可就不想等了。”
“是是,”張孚敬轉身欲走,又忐忑的回望他:“等去了玄字廳,我們該說什麼?”
嚴世藩看著這老頭,看著他頗長的鬍鬚,心裡突然湧起幾分荒誕的感覺。
他淡笑一聲,只作揖道:“您是長官,這等小事讓我等下屬來辦妥就行。”
你就頂著個尚書的名字來撐門面就好。
毛伯溫和其他幾位高官也得了訊息,同一時間在中央大廳的內休處候著了,等嚴世藩到了才湧上前問怎麼辦。
嚴世藩如今是正三品外務使,赤羅青緣長袍約束腰身,雲鶴花錦綬織功細緻,孔雀補子以錦繡相綴,更是栩栩如生。
他一走進這內殿裡,彷彿就給了許多人餵了顆定心丸似的。
明明只是二十歲的青年,周身卻透著沉穩又安定的氣態。
彷彿只要他在,什麼都可以解決。
“來的是誰?”
“格哷圖臺吉,還有巴爾斯博羅特!”那折返回來的下屬一臉的驚魂未定:“這兩人都來勢洶洶,大有問罪的意思!”
嚴世藩看了眼在場神色各異的諸人,只示意他先退下,不緊不慢道:“先安排出場的順序。”
“這都什麼時候了?”張孚敬從來沒跟蒙古人打過交道,這時候已經坐不住了:“還不商量怎麼攆走他們?京城的守軍夠不夠啊?”
那青年只抬起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