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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的時候,女真三族的首領終於抵達了京城。
天氣已經開始變冷,他們都穿的相當嚴實。
禮部終於有正經活兒幹,自然又安排了一堆的外交禮節。
皇帝一面忙著職業性假笑,跟這幫穿著奇怪的東北人聊天寒暄,順便瞅瞅有沒有人穿貂,一面還得默記前情提要,把之前背下來的背景情況再回顧一遍。
整個女真族,一共被分成三部。
建州女真、海西女真、東海女真。
建州女真就是當年跟朝鮮互懟,最後被朝鮮打跑,開始圍牆而居的那一部,裡頭又分成了八個部族。
而且努爾哈赤也是建州女真的首領,最後自立為帝。
宴會自然是喧囂熱鬧又歡慶,歌舞團在相當熟練的慰問少數民族老百姓,皇帝舉了酒杯機械性飲酒談笑,腦子還在盤算著有關這個民族的一切。
三部女真族之中,建州又被分成了三部。
當年在洪武二十一年,老朱同志收回了高麗搶下的遼東領土,在鴨綠江那劃界,並且否定了高麗繼續管理女真族的請求和辯駁。
在這種情況下,女真族諸首領開始越來越多的請求歸屬這個嶄新的王朝,就跟小弟們認新大哥一樣。
所以設立了三百多個衛,二十四所,七站一寨,就是為了管理東北的這一大片土地。
建州三衛的形成有種種複雜原因,想這些沒什麼卵用,畢竟已經形成了。
這個存在,就是滿族的雛形。
虞璁本身不排斥少數民族,他所有的警惕和不安,都在於如今秩序未定,這些看起來頻頻敬酒,笑臉相迎的人,在未來的一兩百年裡,極有可能給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孫狠狠一刀。
黃公公端了一盤涼拌黃瓜,上面放了四粒花生。
虞璁瞥了他一眼,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繼續笑臉相迎,招呼他們嚐嚐剛端上來的烤全羊。
一切的改變,都開始於正統十四年。
那一年裡,明英宗跟隨王振親征,在土木堡被俘虜。
於此同時,為數不少的女真衛所也被也先的軍隊攻擊劫掠,失去了世襲的憑證。
沒有這個憑證,他們無法證明自己的世家情況,官府這邊也並沒有系統的登記。
正因如此,這些原本算作藩臣的少數民族,只能以中書舍人的名義來繼續進貢,維持大哥和小弟的從屬關係。
問題是沒有這個貴族象徵,他們就沒有辦法獲得從前那樣豐厚的獎勵。
從前的關係得不到確認和再次認定,宗主國內部還在內訌不休,明朝的管轄就逐漸鬆散,而女真諸族更加分裂,事情開始漸漸地惡化。
按照虞鶴那邊蒐集到的訊息,如今女真族的原語言在不斷減少傳承,更多人開始改用蒙文或者漢語。
他們整體雖然還在瘋狂發展壯大,但是四分五裂的情況在不斷惡化。
看起來相當符合明王朝的期許,似乎什麼都不用做了。
可是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女真族越是如一盤散沙,他們的百姓就有這樣強烈的需求和想法。
而努爾哈赤成功的地方,也在於此。
因為這個人,他提出了八旗制度。
虞璁想到這裡的時候,突然一拍腦袋,差點把酒杯都打翻了。
那幾個首領喝的酩酊大醉,還在壞笑著摸歌姬的屁股,只有他坐在他們的身側,一時間清醒的如同局外人。
酒精在這一刻,已經毫無作用了。
既然努爾哈赤能透過八旗制度來約束這些分裂無數旁支的散碎民族——我為什麼不可以?
他站起身來,隨便找了個藉口,跌跌撞撞的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