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呢?”虞璁抬眸道:“等會叫陸大人跟著去,情況不對就拔刀揚威,聽見沒。”
鶴奴忙點了個頭,打算退下去。
“等等——”虞璁又抬手道:“你把朕的那塊驚堂木給翻出來。”
他也有預感,今晚,恐怕又有一場惡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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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走進去的時候,感覺氣氛都是凝固的。
從前那些低眉順眼的人裡,今天有好些都挺胸抬頭的看著自己,怕是終於有了不少應聲的人,大可以再挺直脊樑一次了。
楊慎坐在他們中間,神情略有點複雜。
這個氣氛和感覺,都像極了自己從前的那場案子。
虞璁的身後站著陸炳,還有三個錦衣衛走了進來,持刀站在三個角落裡。
當他們的繡春刀在燈下反射光芒時,就已經有人開始變臉色了。
楊慎半垂眸,斂氣屏神的坐在人群中間,他非常好奇這場鬧劇會如何開始,又會如何收場。
——難道陛下和這位陸大人重新交好,就是為了今日再鍘一番這些臣子的逆骨嗎?
伍文定,李承勳,兩個御史都跟機關槍似的架好了,上來就準備開始噴。
這兩位都是武將出身,不光身上有功績,懟起人來也都是一流的啊。
虞璁靜靜的掃視了一圈,眼神毫不退避的一個個看了過去。
在這一刻裡,他的威壓突然無形的展開,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都來了。
楊一清王守仁這樣的老油子,世界觀不是非黑即白的,定然不可能站起來帶頭。
那麼……其他的人,也都無足畏懼了。
“開始吧。”虞璁緩緩坐了下來,把玩著那塊驚堂木道:“你們有什麼想說的,都一個個來吧。”
那長得跟豬剛鬣似的李承勳猛地舉起手來,在得到點頭示意之後站了起來,聲音洪亮如鍾:“皇上——海禁可斷然不可!”
“祖宗們禁了多少年的東南海貿,就是為了穩定局勢,定住國家!”
好像一個個來太慢了?
虞璁想了想,又開口道:“不如這樣,先給你們半柱香的功夫,想說什麼說什麼——只要朕聽得見。”
下一秒,他的對座站起來一個老臣,一臉的痛心疾首:“皇上若是執意開海關,老臣今晚就死在這也不足為惜!”
“陛下,出海遠貿勞民傷財,如今百廢待興,萬萬不可啊!”
“這先祖有遺訓……”
一個個聲音爭先恐後的響了起來,生怕被誰的聲音壓了過去。
虞璁雙手交叉聽了許久,忽然開口道:“這一個一個的,給了你們一下午的時間,就只知道跟朕說這些東西?”
剛才還越來越高的聲勢截然而止,所有人都愣愣的看向他。
“當初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帶回來了多少白銀黃金,低價囤積了多少蘇麻離青石,交易了多少蘇木沉香,在座的各位恐怕都不曾查閱過吧?”
“艦隊中六十三艘寶船耗費幾許,總造價到底有幾十萬兩,有一位大人紆尊降貴的去問過嗎?”
“‘——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財富取之於海,危險亦來自於海。……一旦他國之君奪得南洋,華夏危矣。’”皇帝抬起頭來,笑的輕蔑而又冰冷:“這也是先人古語,怎沒聽見有誰引用過?”
“朕給你們一下午的時間,不盤邏輯,不思慮得失,現在都跟潑婦罵街似的,誰嗓門高誰就有理?”他的指節不緊不慢的敲著桌面,語氣寒意森森:“李大人,你剛才說,這海貿勞民傷財,是吧?”
被點名的李大人本能地想要往人群裡縮,此刻立馬就慫了,只唯唯諾諾道:“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