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裡裹著滿滿的疲憊和失落。
半晌,紀謹言啟唇:「現在進展怎麼樣了?」
「已經立案了。」黎晚秋說。
紀謹言點點頭:「嗯。」
之後她頓了頓,聲音很輕:「買一個小時後的機票可以嗎?」
黎晚秋抬眸看過來:「什麼?」
紀謹言應聲:「我想……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或許是想回去看看的。」
她像是能看穿人的內心一般。
黎晚秋默聲片刻,腦海里有兩個聲音在迴蕩,因為以往發生的種種事,她恨黎父黎母,恨那個所謂的家,恨不得跑到他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離她們遠遠的。
可眼下發生了這種事,她卻還是會莫名覺得苦惱和擔心,這種情緒漸漸瀰漫上來,讓她自己都覺得煩躁和不安。
她不由得抿緊了唇,好一會兒才道:「紀謹言,我是不是……」
話沒說完就被紀謹言打斷了:「不是。」
「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紀謹言說,聲音輕緩,「你會覺得擔心很正常,畢竟他們終究是你的親人,在一些事情發生之前你們也曾在一起生活過很多很多年。」
「但與此同時你也是個獨立的人,親屬關係並不能成為束縛你理由,任何事情都不該是。」她說,「所以不要給自己太大負擔,無論你做怎樣的決定,都是最正確的決定。」
她笑笑,抬手輕撫黎晚秋的臉:「我都會支援,以及無條件的陪你一起。」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遇到過的最溫柔,也最善解人意的人了。
黎晚秋眨眨眼,鼻子頓時有些酸,半晌她點點頭,緊緊抓住紀謹言的手:「我想,我應該回去看看的。」
「嗯。」紀謹言輕聲應她,「知道了。」
「坐在這兒稍等我片刻吧。」之後她道,垂眸輕吻黎晚秋的額頭,聲音裡滿是安撫的意味,「我去收拾東西。」
「……」
兩人連夜趕回,抵達國內的時候才剛剛凌晨。
是黎青前來接的機,相比黎母的崩潰,他的狀態倒還算是平靜,但明顯也是在壓抑著情緒,話都比之前少了很多。
車子穿行在空曠安靜的街道,很快抵達目的地。
問題爆發後,黎父就再沒從公司回來過,眼下家裡只有黎母在,這件事不光於公司而言是樁極大的醜聞,對她來說也是件不可磨滅的打擊。
她從沒想過昔日那麼乖巧的關純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關純父母死的早,一個小姑娘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實在不容易,黎母和她母親從小就是好友,如今關純好不容易回國了,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幫扶一下的。
所以她安排關純進入自家公司,叫她身兼要職,平日也待她像親女兒一般,回想起來,這一樁樁一件件竟然全都成了她的孽。
「怎麼會這樣……」黎母已經哭了一整個晚上,眼下看黎晚秋回來,眼淚頓時又止不住的滾落,「阿秋,怎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沒想到啊,真的沒想到。」她搖頭低聲唸叨,手裡的紙巾已經濕透,「關純她怎麼能這樣做,她對得起她死去的母親嗎,她對得起我嗎!」
黎晚秋抬眸看向她,半晌重新扯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擦擦吧……」
「阿秋。」黎母抬手接過紙,哭的就連聲音都在抖,上氣不接下氣的:「你恨我吧,是不是很恨我,恨我這些年來對你關心太少,恨我識人不清,怎麼就被關純給騙了!」
「我也恨我自己啊,我也恨啊……」
實在撕心裂肺。
黎晚秋聽的難受,卻又根本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半晌只能道出幾個字來:「別哭了,我扶你上樓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