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山樓的少樓主祝清秋終於在三十歲的時候成親了。
他娶親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對父母負責。
父親雲海山樓的樓主祝倪認為,作為他們的兒子,他有責任為家族傳宗接代。
祝清秋二十來歲的時候也曾為自己抗議過,可是祝倪說自己身體不好,說不定哪天就走了。
祝清秋還能如何?
他的年紀越來越大,父母便更會提起他們脆弱的身體以及衰老的容顏。
終於他成親了。
成親那天,直到進洞房後,他也沒有去掀新娘子的蓋頭。
酒喝了,但並沒有交杯,他就醉了。
有些事醒著做不了,醉了或許可以試試。比如娶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女人。
他二十來歲也曾走馬天涯,仗劍天下,但身為雲海山樓的少樓主,只要不死,就得從父親手裡接過樓主之位。
他還不想死。
生活中有許多令人高興的事,比如白天看雲,晚上觀星。
他覺得這些可以抵擋那些不可避免的苦惱,比如父母老去,自己終將告別少年。
“時候不早了。”
紅蓋頭裡傳來一陣輕輕的聲音。
“嗯。”
“咱們是不是該做些別的。”
“嗯。”
“那你快點啊。”
“嗯。”
他沒有動,只是愣愣地看著空空的酒杯。
“你討厭我?”
“嗯。”
“你又沒看我,怎麼就討厭我?”
“嗯。”
新娘子終於忍不住了,掀開了蓋頭,露出了一張不算十分美麗,但至少有七分的臉。
“祝清秋!別以為我想嫁給你!我也是被父母催的!”
“嗯……啊呀!”
新娘子忽然揪住了祝清秋的耳朵,祝清秋疼得酒醒了一半。
“放手,放手!”
“說好了,以後你什麼都得聽我的!”
“憑什麼……哎喲!”
“就憑這個!”
新娘子手上的勁力更大了,祝清秋終於忍不住了。
“好!聽你的,放手!”
手鬆開了,祝清秋如釋重負,他仔細地打量起這個未來妻子來。
“看什麼看!再看罰你睡地板!”
祝清秋悠悠道:“地板好啊,夠涼快!”
說著就要往地板上去躺。
“秋兒,鬧夠了沒,快休息!”
門外傳來父母的聲音。
祝清秋如捱了一個響雷,登時從地上跳起。
“是!是!”
連忙吹滅了蠟燭。
新娘子小聲啐道:“呸,多大人了,還聽父母的話。”
“人在家裡呆,不聽沒辦法。”
“男兒志在四方,怎麼不出外面闖蕩?”
“你難道不是名門之後?難道不用繼承門派?”
“……我一個女子,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既然咱們都不情願,不如一起合作如何?”
“怎麼合作?”
“既然你我都是奉親成婚,不如在外面裝些樣子,各玩各的……哎呦,你為什麼又揪我!”
“少來了,我這輩子既然跟了你,無論是否願意,都不會跟別人。你既然感到痛苦,怎麼不學學讓彼此快樂?”
“你的意思是?”
過了很久,房內沒有出聲。
雙方的父母卻急了。
他們為了自己能夠抱上孫子,因此才讓彼此的兒女結婚。但這麼安靜的洞房是一個不妙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