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常人來說,方業的離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在那一瞬間發生的事足以記錄五車車書那麼多。
在破碎虛空之前,他經歷了無數的幻想。
他時而看到自己是一個辛苦工作的農民,時而發現自己是頤指氣使的地主。
時而是嗷嗷待哺的嬰兒,時而又是白髮蒼顏的老者。
這一秒還是金榜題名中狀元,下一秒就變成遷客貶荒州。
他做過風流儒雅的公子,也當過賊眉鼠目的龜公。
他時而是男人,時而是女人,甚至有時不男不女,又男又女。
似乎人間存在過的職業,身份,他都體驗過了。
他忘了自己是誰。
他不知這荒謬的事情,何時才能結束。
難怪佛門將生,與老、病、死放在一起,認為是四大苦事。
有的人活著的確痛苦,所以才會有人自動選擇死亡。
到底哪一種生活更讓他感到快樂?
他不明瞭。
人生一場大夢,是噩夢?還是美夢?
他迷失在眾生萬相之中,不知何去何從。
“方業!”
有人在呼喚他。
女人的聲音?
是誰?
他覺得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
“方業!”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左手。
幻相消失,世界一片潔白。
是誰?
他看向來人,但看不見,無論如何催動真氣,也看不清。
“還沒想起來嗎?”
不可能想起來。
他已忘了關於方業的一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
但是聽到那聲音,心中會有一種錐心的痛。
“三十年來尋刀劍,幾回夢裡憶紅顏?”
女人唸了首詩。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畫面。
那是一個春天,他和一個女人一起去看花。
那是不曾見過的花海,那是比花海還美麗的女人的笑。
他為女人寫下這首詩。
那是屬於他們兩人甜美的回憶之一。
他想起了她。
他淚流滿面。
“還未勘破麼?”
女人的聲音中帶著惋惜。
“這樣可是不行的。”
白色的世界轟隆一聲,轉變為黑暗。
看不見希望的黑暗。
“虛空一破,萬念皆消。”
他記得有前輩在秘籍上面注了字。
他現在才明白原來破碎虛空需要屏除一切情感。
或許只有不留念人世的人才想破碎虛空吧。
但是他還想見到她。
為什麼要忘記她!
他有些後悔。
身體傳來電擊的痛苦。
看來破碎虛空即將失敗。
他要爆體而亡了。
難道思念所愛的人就不能破碎虛空?
他頓時覺得一切毫無意義。
不對,魔門向來以率性而為,不信命運為宗旨,魔門前輩總是不斷挑戰一切不可能之事。
以千年來的魔門先輩的智慧難道還不能找出一個兩全之法?
他立刻仔細回想註釋中的所有字跡,頓時一行字冒了出來。
“吾輩先賢曾見有自虛空回返者忘卻前塵,懵然若新生。因而憂懼破碎虛空須舍情也。遂作留情篇傳世,以慰世間痴情者。”
“無情得道,得小道耳,留情得道,方大道耳。留情法當如此……”
觀畢《留情篇》,方業忽然生出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