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生笑吟吟問。
「一時想不起來。」
暮色漸漸合攏,天色轉為灰紫,年輕情侶肩並肩離去。
那個俊男的名字已在喉嚨邊,但是偏偏越急越想不起來。
「來,」餘芒拉起醫生,「我們走吧。」
「我想多坐一會兒。」
餘芒忽然之間非常非常溫柔地對女友說:「笨人,坐到天黑,好景不再,又有什麼味道?趁著身後有路,好思回頭了。」
僑生愕然抬起頭來,暮色中只見餘芒微微笑,神情慧黠可愛,與平日只曉得死板板往前沖的餘大導判若兩人,這餘芒敢情是開了竅了。
兩人走到停車場,餘芒忽然說:「讓我來開這程車。」
僑生失笑,「油門與離合器在哪裡你都不曉得呢。」
餘芒答:「真的,我沒有駕駛執照。」
「乖乖地在另一邊上車吧。」
「讓我試一試,求求你。」
「餘芒,香島道另一邊是懸崖,你怎麼了?」
餘芒心中有一股衝動,她非要坐到駕駛位上去不可。
「我只在停車場兜一個圈子。」
僑生把車匙給她,倒是不怕她闖禍,要發動一輛車子,要經過好幾項手續,僑生看扁餘芒辦不到。
誰知餘芒一坐上司機位,整個人似脫胎換骨,動作靈敏輕巧,一下子發動引擎,並且對僑生說:「機器轉數不對了,要拿去檢查。」
僑生張大嘴,她一定是偷偷學過車,今日好大展身手。
餘芒推進排檔,車子呼一下轉彎駛入大路。
僑生急道:「喂,你答應我只在停車場繞圈子的。」
餘芒才不理僑生,專注地加速,車子漸漸疾駛,如一支箭似的射向公路。
僑生錯愕多過驚恐,因為餘芒這手車開得實在太過曼妙,快車太容易,誰不會踩油門,不怕危險即可,但快得穩,收放自如,逢車過車,不造成任何人心不安,就不簡單。
餘芒幾時學會開這樣的車?
不消一刻僑生便明白了,餘芒漸漸追近一部紅色義大利跑車,車上男女,正是剛才在沙灘上見過的那對情侶。
兩部車子速度不能比,偏偏餘芒一定要逼過去。
僑生警告她:「小姐,請你控制你自己。」
餘芒像迷失本性似地不顧一切追貼,兩車在公路上並排疾駛。
紅色跑車司機亦無限驚訝,轉過頭來看她。
這時,餘芒記起他的名字來,忽然如失心瘋似大聲吶喊:「於世保,你膽敢開我的車來接載其他女人!」
一言方出,連餘芒自己都嚇一大跳,一失措,車子便慢下來墮後。
那輛紅車的司機遭餘芒大聲吆喝,吃驚過甚,直往避車彎鏟過去,剎車,停住。
他女伴嚇得臉色發白,「於世保,那是誰?」她尖聲問。
於世保一額冷汗,「我這就調頭去看個清楚。」
他硬是在雙黃線不準轉彎的地方調頭,引得對面整列車響號抗議。
這時候,僑生已經不顧一切把餘芒推到一旁,自己坐上駕駛位,厲聲問:「那是你的車?你的愛人叫於世保?餘芒,你明天就到我診所來,我要你接受震驚治療,你的病情比我想像中嚴重一百倍不止。」
餘芒用手抱著頭不語。
「餘芒,你不幫助自己,別人很難幫你,你怎麼會病成這樣,我好痛心。」
正在慷慨陳詞,一抬頭,看見那輛紅色跑車打回頭停在她們前面,那個叫於世保的人下車向她們走近。
「我的天,」僑生害怕,「人家不放過我們,怎麼辦,怎麼辦?」
只聽得餘芒鎮定地說:「讓我來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