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輕鬆。自在,並非壞事。
搞文藝工作,切忌把自己看得太認真。
對工作嚴肅完全正確,過分重視成敗得失卻會造成絆腳石。
近年來餘芒頗有點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那種情意結,開始相信影評與票房多過相信自己,形勢不妙,毋需心理醫生,稍微接近的朋友已經看得出來。
性格上些微轉變也許對她有幫助。
既然如此,何必強迫餘芒摔甩活潑一面。
許多人患雙重性格,外表形象同真實個性毫無相似之處,一樣生活得很好。
這樣複雜的社會,恐怕連弗洛依德都始料未及,為著適應它,現代人當然要採取應變方法。
沒有誰是單純的人了。
「醫生,你為何沉吟推敲良久,可是我已病入膏肓?」
僑生回過神來,「記住,一星期來三次,對你有益。」
「我儘量抽空。」
僑生送餘芒到門口。
餘芒忽然轉過頭來,「僑生,你可記得我有英文名字?」
僑生笑,「怎麼不記得。」
英文書院讀到第二年忽然自倫敦來了一位班主任,她對於中國女孩姓名發音產生極大困惑,曾對同事說:「每個人的名字都似一串鑰匙掉在地下的聲響。」
真的,玲、萍、菁、珍、麗……非常容易混淆,請教過前輩,她在黑板上寫了一大堆英文名字,讓學生自由選擇。
餘芒說:「你選的是伊利莎白。」
僑生笑:「你挑露斯馬利。」
餘芒說:「我已許久沒用這個名字。」
「不是見不得光的事。」僑生安慰她。
「但是,最近在思索的時候,我自稱露斯馬利。」
僑生想了一想,「絕對不礙事,那是一個美麗的名字,老餘,凡事放鬆點,名同利、得同失,都不由人控制,不如看開些。」
餘芒覺得老友有無比的智慧,不住頷首,誠心領受教訓,正在此時,秘書前來在方醫生耳畔說了一番話,方醫生頓時臉色都變了,破口便罵:「什麼,本市心理醫療協會竟敢如此小覷我?餘芒,我沒有空再與你說下去,我要同這幹無恥的愚昧之徒去辯個是非黑白。」
竟把餘芒撇在一旁,怒氣沖衝進房去罵人。
餘芒啼笑皆非,瞧,能醫者不自醫。
回到家,才淋浴,工作人員已上門來找,幸虧是全女班,披著浴袍便可談公事。
她與美術指導小劉商量女主角的服飾與髮型。
「不,」她說,「不是這樣,是這樣的,宋慶齡的髮式你見過吧。」
餘芒順手取過支鉛筆,在圖畫紙上打起糙稿來。
一畫出來,連她自己都嚇一跳,線條好不流利,形象逼真。
小劉露出欽佩的樣子來,「導演,我竟不知道你有美術修養。」
餘芒坐著發呆,對不起,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這種天分,幼時上圖畫班老是不認真,從頭到尾不曉得透視為何物,美術老師幽默地取笑餘芒的畫風尚未文藝復興,圖上角的人物山水房舍像是隨時要掉出紙面來。
她從來不知道她會畫畫。
餘芒看一看手中的筆,大惑不解。
小劉興致勃勃,「導演,你索性再打幾張糙稿,待我拿到服裝設計小鄧那裡去,這次質素差了她無從抵賴。」
「你交給小張辦。」
小張是副導演。
餘芒不是不感慨的,外頭人,品性善良點的,笑她這個班底是餘門女將,猥瑣點的,乾脆稱之為盤絲洞。
什麼地方不對勁呢?一個男性也沒有。
年前總算請了武術指導,那人工作能力一等,一待戲拍完了,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