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故此凡事只要莎拉不高興,他們就不勉強。
我一直替她補習到十八歲,她的事,我全知道。
她每天總得花十來分鐘向我報告那日發生的大小事宜。
像「裘表姐拿了一個鋼琴獎,媽媽朝我看了一眼,我知道她的意思,裘表姐與我同時在六年前學彈琴,至今我只會『閃閃閃閃小星星』。」
又如「可是無論把什麼事做好都是要吃苦的呢,我就是怕熬長。」
「我看到莫麗芬的男朋友了,他愛她嗎,抑或,只是吃冰淇淋看電影呢。」
「你有空,會不會陪我出去玩?」
「爸媽年底在加勒比海度假,帶我同去,這些郵輪一月遊真正悶死人。」
「子淳,你日常生活好似很熱鬧,你們兄弟相愛嗎,告訴我。」
像是月裡仙子打聽凡間疾苦似的。
對她,真是好氣又好笑。
不吃苦,當然不長大,人家十三四歲的女孩子都比她懂得多。
「羅志明約我聽音樂,你反對我去嗎?」
我說,如果她做好功課我不反對。
「功課有那麼重要嗎?」
我黯然。
當然重要,我們家先天環境那麼差,能去到那裡,就看後天努力了,赤手空拳,能幫我們打天下的,不過,是優秀的成績耳,一定要做好功課!
「子淳,你真嚴肅,為什麼?」
莎拉,因為我們沒有遊戲人間的條件。
莎拉畢業時,我送她一管鋼筆。
她鍾愛萬分地收藏好,「謝謝你,子淳。」
「款式還喜歡嗎?」
「正是我最喜歡的式樣。」
我就是喜歡莎拉這一點純真。
中學畢業後她暫時休學,倒處旅遊,增廣見聞,隱約好似也有人陪著她倒處尋歡作樂。
我則靠獎學金升上大學。
同學見到莎拉,驚為天人,「子淳,那穿白衣白裙,足踝戴條金鍊的女孩子是誰?」
「我遠房表妹。」
「呵,她美如小仙子。」
我微笑。
可是仙子從不理會衣食住行,通貨膨脹,世道艱難,朋友,小心。
「那麼美!」
世上也沒有偶然之事,所有的美,都要花時間金錢栽培,我們之所以粗枝大葉,因為精力要用在正途上。
呵我愛莎拉,當然我愛她。
大學二年級,表姑丈請我吃飯,在席中,他對我如此說。
「子淳,我看著你長大,時間過得真快,令尊明年好像要退休了,配合得很好,那時你剛出身,有什麼計劃呢?」
我恭敬謹慎的答:「打算找工作做。」
「唸的是經濟吧,子淳,如果家裡允許,不如多讀一個管理科碩士。」
我笑笑,「家父的意思是,讓我吸收幾年經驗,打好基礎,再作別的打算,換句話說,我要幫家了。」
區先生笑,「好孩子,」他停一停,「那,到我公司來怎麼樣?」
「我一定考慮。」我誠懇地說。
這是違心論。
連父親都說:「現在還流行黃馬褂嗎?早不興了,他有財,哪愁請不到人,你有哪怕找不到工作,何必牽絲攀藤,投親靠友。」
父親說得很是,如非必要,請勿求人。
那一年,是我最少見莎拉的一年。
但是我記得她的生日,五月七日那樣的好日子,送她什麼好呢,她是一個什麼都有的女孩子。
往年我生日,她父親總是送我一枚小小的,八分一安士重的金幣,小,是因為大的我們必不肯收下。
歷年來也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