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葉成秋會同你結婚,而葉世球不會。」
「媽,你不覺荒謬?他們是兩父子。」
「也不過是兩個男人。」她冷冷地說。
「可以這樣機械化地處理?」
「當然可以。」
「那麼依你說,如果我要找歸宿,葉成秋比葉世球更理想?」
「自然。」
「如果我不打算找歸宿呢。」
「這是非常不智的選擇。」
「你看死我以後沒機會?」
「之俊,你想你以後還有沒有更好的機會?」
阿一在旁勸說:「兩母女怎麼吵起來?再苦難的日子也咬緊牙關熬過去了。」
我不去理阿一,問道:「你是為我好?」
「叫你事事不要託大。」
「為什麼早二十年你沒好好教導我?現在已經太遲。」
「我沒有教你?我教你你會聽?」
阿一來擋在我們母女之間,「何必在氣頭上說些難聽又收不回來的話?」
「我改天再來。」我站起告辭。
母親並沒有留我。
做人,我也算煩到家了。
母親勸我,我不聽,我勸陶陶,她亦不聽。誠然,三代都是女人,除此之外,再無相同之處。
踱步至父家,上去耽了十五分鐘。
那夜我睡得很壞。
第二天一早就有電話。
一個女人親親密密叫我之俊,這是誰?我並沒有結拜的姐妹。
「之俊,我曉得你是個受過教育的人,我們很感激你的大方,你終於明白過來……」
我知道這是誰,這是英夫人。
她在說什麼?
「之俊,陶陶約我們今天晚上見面,我們很高興,念智已經趕出去買新西裝。之俊,你給我們方便,我們會記得,將來或許你有求我們的地方,譬如說:我們可以出力讓陶陶幫你申請來美國……喂,餵?
陶陶約他們今晚見面?
我沉著地說:「英太太,陶陶已是成人,她是她,我是我,有什麼話,你對她說好了。」
「要不要來美國玩?我們開車帶你兜風,你可以住我們家……」
「英太太,我要出去辦公,再見。」
這是真話。
回到繪圖室,我扭開無線電,在奶白色晨曦下展開工作。
無線電在唱一首老歌,約莫二十年前,曾非常流行,叫做「直至」。
直至河水逆流而上
青春世界停止夢想
直至那時我愛你
你是我活著的因由
我所擁有都可舍予
只要你的青睞
直至熱帶太陽冷卻
直至青春世界老卻
直至該時我仍愛你……
唱得盪氣迴腸。
我為之神往,整個身體側向歌聲細聽,心軟下來,呵,能夠這樣地愛一次是多麼的美麗。
「呀唔。」有人咳嗽一聲。
我跳起來。
是葉世球。
我紅了面孔。
「愛那首歌?」他坐下來。
我點點頭,愛就是愛,何必汗顏。
「你渴望戀愛?」
「是的,像希夫克利夫與凱芙般天地變色的狂戀熱戀。」
「嘖嘖嘖。」
「世球,為什麼在三十年前,人們還記得戀愛這門藝術?」
葉世球很溫柔地答:「之俊,因為那時候,渡過維多利亞港只需一毛錢。之俊,在那個時候,月薪五百可以養一家人。之俊,現在我們的時間精力都用來維持生活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