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與令愛的事我也聽說了,昨日和湯樞使夫婦一起宴飲,聽他們的意思還是樂於成全的。公爺,冤家宜解不宜結,何不趁著這樣機會重修舊好呢。湯家日後在朝中,必定顯貴已極,若總是紅眉毛綠眼睛的,到底不是辦法。”
可惜這樣的勸解,對穎國公沒有太大的作用,他蹙起眉,臉上似有不耐的神色,“郡王不知道其中糾葛,我那女兒就算日後做女冠,也絕不嫁與湯家。”
李宣凜聞言沉默下來,半晌才道:“我有個故事,想說與公爺聽,早前在陝州時候,軍中有個押隊與統制的千金兩情相悅,但統制嫌門不當戶不對,便沒有答應這門親事。後來有一日,忽然聽聞統制急急將女兒嫁了押隊,其中辛酸,真是不說也罷。我常想,人何不在有餘地的時候替人留一線呢,不是為成全別人,是為讓自己轉身。”他說罷,復又笑了笑,“當然,這是公爺家事,我不便置喙,只是看在我家小娘子與湯家有乾親的份上,想從中調停調停罷了。好了,我的話只說到這裡,接下來唯談公事不談私事。南北兩衙班直的交接已經完成了,倘或還有哪裡不明朗的,公爺只管告知我,我即刻派人查明。”
然而穎國公的注意力,卻停留在他口中的“急急將女兒嫁了押隊”上。這話不敢細想,細想之下就一身冷汗,從倨傲到屈服,全在那句“不說也罷”裡。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女孩子就是比男人更容易吃虧,兩家都是有體面的人家,真要有個閃失,小舅子流放的壞名聲,竟都不算什麼了。
所以說人情留一線, 其實是為了自己。
前兩日縣君同她母親說了實話,穎國公夫人氣得打了她一巴掌,指責她不圖舅舅死活,靦著臉要給湯家做媳婦。當時穎國公便覺得妻子做得太過了, 維護兄弟也不是這麼個維護法, 打孩子幹什麼。
他看向溫如,那丫頭素來傲性, 捱了一巴掌也沒有哭, 那雙眼睛裡閃著冰冷的光, 咬牙說了句:“舅舅是舅舅, 我是我,舅舅的死活和我有什麼相干。”乍聽有點冷血,但細細思量不正是這個道理嗎,外家的舅舅,為什麼要牽累她的婚姻。
自己的女兒, 脾性自己知道, 這孩子向來聰明有主見, 既向家裡提起, 就說明打定了主意要嫁,你想關住她, 想看住她,那是絕對辦不到的。她不是那種束手無策哭哭啼啼的姑娘, 倘或私奔了, 或者與湯家那小子生米煮成熟飯了……想起眼下還跪在門外的湯鶴卿, 穎國公心裡就懸起來, 這通聲勢做得很足, 到了這樣地步, 溫如再要說合親事已然不容易,誰能不顧忌將來的國舅三分,硬著頭皮奪人所愛?
只這一霎,穎國公可謂千般想頭,自己的夫人打死不答應,自己也是顧全著面子不肯鬆口,但如今丹陽郡王不是承諾與嶺南那邊走交情了嗎,有了這個由頭,回家就能向夫人交待了。
再說大赦天下,除了官家大壽就是新帝登基,新帝是誰?是湯家的女婿!自己這些年為著個小舅子和湯家烏眼雞似的,朝堂上也諸多不便,早就令他有些生怨了。這回人家搭了個好大的臺階讓他下,他要是再擺譜,到最後怕是隻能上天了。
輕重一旦捋順,事情也就不疙瘩了,穎國公拍了拍膝蓋,痛下決心,“郡王說得很是,其實我與湯家到沒有深仇大恨,如今是親戚好,念著姐夫小舅子,要是親戚不好,一輩子不來往的也多了,有什麼大不了!主要我家夫人,護佑這胞弟護佑得緊,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既然郡王從中調停,我再不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你是不知道,湯家那小子今早就在門外跪著了,我出門半日提心吊膽,還不知道眼下怎麼樣了。”
李宣凜忙順水推舟,“那公爺還是快些回去看看吧,流放那位是公爺妻舅,您家門外跪的是太子妻舅。眼下這麼熱的天,萬一出了事……”
說得穎國公心頭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