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凜垂眼思忖了下,「若是出了事,皇子中已弱冠,且沒有捲入是非的只剩儀王一個,人過於拔尖不是什麼好事,屆時滿朝文武都會盯上他,就算是個完人,也能被人挑出錯漏。不過越是這樣,我料儀王越會想辦法保全高安郡王,除非證據確鑿,讓他沒有隱瞞的必要。」
明妝仍覺得懸心,「如果高安郡王收受賄賂是事實,那該怎麼辦?官家會降罪嗎?會不會牽連芝圓?」
李宣凜道:「官家是慈父,就算上回大皇子窺伺御前,也不過降了爵,高安郡王犯事,至多效法大皇子故事。只是永失承繼大統的機會,對於他們這些皇子來說,是最嚴厲的懲罰了。」
明妝不由悵惘,「我原以為芝圓會是過得最安穩的,不想她才出閣沒多久,就迎來這樣的風波。」
「帝王家,哪裡來的安穩。」他的眼裡帶上了一點嘲諷的味道,「待你嫁給儀王,會見識更多的爾虞我詐……我只是有些擔心你,不知道你將來是否能夠應付。「
明妝無言地凝視黑洞洞的夜,半晌才道:「既然貪圖權力富貴,就得時刻準備付出代價。李判,我能走入禁中了,能觸到和爹爹有關的人和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再也不用時刻望著那座禁城,再也不用為了接近它絞盡腦汁了,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聽她這樣說,久久沉默下來,心裡只是不斷追問著,真的值得嗎?
不過她有她的目標,也好,讓她放手去完成,反正善後有自己。一切都有安排,一切也都有條不紊,她是其中一環,少了她,好些事反而不能成了。
兩手扣著膝頭,不敢無所顧忌地正視她,便拿餘光包圍她。燭火照亮她的臉頰,她的眼神堅毅,面龐卻有與之不相符的青澀稚氣,無一處不讓人憐愛。
大概是有些涼了,她抽出雙手撫了撫兩臂,結果他一時動作沒跟上腦子,嘴裡問著冷麼,手已經探過去握上了她的。
明妝呆住了,他也呆住了,腦中「嗡」地一聲響,他才發覺自己逾越了,狼狽甚至有些倉惶地忙把手縮了回來,「夜深了,別著涼,小娘子快回內院吧,我也該走了。」
他霍地站了起來,一面說:「你稍待,我去找人送傘過來。」一面頭也不回衝進了雨幕裡。
明妝立在簷下,滿心失落,見他果真走了,慢悠悠轉到屋角的小閣子前,開啟閣門,取出了一把油紙傘。
撐開傘,水紅色的傘面盪出一片旖旎,她挑著燈籠走過僻靜的園子,淋濕的石板路上倒映出她的影子,一路無聲無息,像個孤魂野鬼。
李判是不是還拿她當孩子?她記得有一回自己去爹爹的校場,那時春寒料峭,她的斗篷擋不住風,凍得人直打哆嗦,那時李判就站在她邊上,探過來摸了摸她的手,二話不說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多年過去了,他好像還是保留著這個習慣,只是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長大了,所以忽然醒悟,針紮了一樣。
她氣餒地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她手上又沒長刺,幹嘛大驚小怪!
垮著雙肩回到自己的小院,院前商媽媽和趙嬤嬤已經在等著了,見她從邊路上過來,奇道:「午盞去送傘了,沒有遇見小娘子?」
明妝嗯了聲,「我找到一把傘,自己回來了。」
商媽媽和趙嬤嬤交換了下眼色,看她無精打採的,也不便問她內情,先把人迎進了院裡。屋子正中間的桌上擺放著今日下定送來的東西,普通人家三件金銀首飾,到了儀王這裡,十來樣款兒,樣樣紮實厚重。
商媽媽說:「小娘子,這些首飾都收進妝盒裡吧,平時還可以拿出來佩戴。」
明妝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大秤砣一樣,戴著顯胖。」
這意思就是全部收起來,收進高閣裡,日後有興趣了,可以改成別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