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夫人逞一時之快,腦子沒跟上手,其實打過之後也有些後悔。但轉念一想,她是孫輩,孫輩忤逆長輩,讓她長點教訓是應該的,若不是她有意鬧出這樣的局面,何至於讓自己如此尷尬,要聽那不三不四的唐大娘子的閒話。既然人是她招來的,掛落自然也應該由她吃,自己這滿肚子的火,不朝她發朝誰發?沒眼色的婆子竟還叫囂起來,這是在易園,要換了在老宅,非把這老娼婦綁起來,痛打二十板子不可。
「你還有臉提你爹爹?」易老夫人喝道,「他們要是知道你想盡辦法捉弄長輩,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明妝心裡憤懣,推開趙嬤嬤道:「祖母把話說清楚,我幾時捉弄長輩了?縱是把園子賣了,也沒讓祖母露宿街頭,祖母還有什麼不滿?」
易老夫人哼笑,「賣園子,你且看看你做的是不是人事吧,你爹孃費心建起來的房產就這麼被你賣了,你這不肖子孫,還好意思拿這個來說嘴。」
明妝氣湧如山,憋了半天道:「這就要問問祖母了,要不是祖母,我何至於賣這個園子!我痛失爹孃,祖母不可憐我就罷了,還在我心上捅刀子。祖母這麼不顧念我,那日後遇上什麼事,我是絕不會過問祖母的了,祖母可不要怪我。」
「阿彌陀佛,說得比唱得好聽。」易老夫人鄙棄道,「我前兩日找你說情,你幫我半分了嗎?這會兒拿話來堵我的嘴,倒鬧得全是我的不是,你小小年紀這麼深的算計,難道都是你母親教的嗎?」
說著說著,話又牽扯到了明妝的母親身上,明妝愈發惱火,操起一個杯盞就砸在地上,」不許你詆毀我阿孃!「
哐地一聲,精瓷碎了滿地,易老夫人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罵,明妝就哭著跑出去了。
邊上的女使婆子那眼神,恨不得活吃了她似的,易老夫人卻像只鬥勝的公雞,昂著腦袋說:「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竟朝我發起火來!」
一旁的柏嬤嬤莫可奈何,嘆息著說:「老太太,咱們回西邊去吧。看這時辰,慶公爺恐怕就要回來了,回頭兩下里碰上了,又要鬧個沒臉。」
說起慶國公,易老夫人見識過了他上回的手段,也知道這人不好惹,但嘴上不服軟,「難道我還怕他?」行動倒並未拖延,轉身往西邊去了。
明妝回到自己臥房裡,氣得撲倒在床上狠哭了一通。不是因為捱了祖母一巴掌,是那句剋死爹孃,讓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裡。
商媽媽和趙嬤嬤輪番上來規勸,說:「小娘子別惱了,那老太太做事愈發出格,想是腦子不中用了,興許再過兩年連人都不認得了,小娘子何必同她一般見識。」
午盞搬了食盒進來,小聲說:「娘子,你要的湯餅餈糕都送來了,快別生氣了,下來用些吧。」
明妝揪住被褥,把臉埋在枕頭裡,喪氣地說不吃,「撤下去吧,你們也都出去。」
大家無奈對望了兩眼,這樣時候什麼話她都聽不進去,她想一個人呆著,那就隨她吧。
眾人從內寢退出來,站在簷下連連嘆氣,趙嬤嬤很是懊惱,氣道:「我真後悔,只推了那老虔婆一下,應該即刻回上一嘴巴子,打掉她幾顆牙才好。」
商媽媽搖頭,「當真這樣,她又有髒水潑到小娘子身上了。」
午盞回頭看看內寢,實在束手無策,便道:「我去門上候著吧,等李判回來,讓他過來瞧瞧小娘子。」
商媽媽和趙嬤嬤忙點頭,都說:「快去快去。」
午盞得了令,趕到前院大門上,張太美已經在門上候著了,見了她,笑著說:「午盞姑娘,你也來等我們公子?可是先前我們大娘子口出狂言,得罪小娘子了?唉,她就是那樣的人,平日專橫慣了,還是勸小娘子兩句,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午盞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