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色太晚,看不見亭子裡的人,只好帶著近侍一路往前。終於到了雲浪亭前的平臺上,隱約見一個人臨水負手而立, 彌光腳下微頓, 回身叮囑身邊的人:「切勿走遠了, 就在這裡等著我。」語畢壯了壯膽, 舉步走向了雲浪亭。
大約聽見腳步聲了,亭子裡的人轉頭望過來, 彌光心下本就有些不滿,這時意氣上頭, 快步入亭內拱了拱手, 直言道:「並非我推脫不願見殿下, 實在是近來官家身上不好, 跟前一刻也離不開人。我這是脫不開身, 殿下怎麼就不能擔待呢, 讓人送了這信件來,難道不顧往日交情了嗎?」
可儀王並不吃他先發制人的那一套,哂笑道:「彌令是大忙人,但見了這信件就不忙了,你說可是奇了?我原以為你我是一條船上的,沒想到還未靠岸,彌令便偷偷下了船,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也太不將我放在眼裡了。」
彌光噎了下,自然要辯解,「殿下說的哪裡話,小人承殿下的情,這些年哪一次不是隨叫隨到。我如此信任殿下,卻沒想到殿下還留著當初的信件,如今更是以此來要挾小人,說實在話,小人真是心寒得很,殿下辦事未免太不厚道了。」
這些抱怨的話,他想說只管去說,待他發洩完了,儀王才道:「不是我有意要留著這些信件,實在是彌令多變,我若不牽制你,怕彌令將我賣了。」
彌光「嘶」地倒吸了口氣,「殿下,這信件因何而來,難道殿下不知情嗎?當年是殿下說,要讓陝州軍易主,才有了後來這些事,小人可是照著殿下的吩咐辦事,殿下如今竟反過來攀咬我?」
儀王涼涼瞥了他一眼,「我是說過要讓陝州軍易主,但我可曾支使你侵吞軍資?官家派你監軍,你卻背著我將糧餉收入自己的腰包,要不是我極力替你捂著,你墳頭的草都已經三尺高了。」
彌光懊惱不已,這李二真是巧舌如簧,自己竟有些說他不過。
憑心論,要將一個戍邊大將拉下馬,最好的辦法不就是屈死他嗎,自己將事情辦到了,不過順帶謀求了一點私利,誰知被這李二拿住了把柄,開始大做文章。是,陰差陽錯之下,原本看好的人選沒能接手易雲天的職務,但這全是因那人不長進,錯並不在自己。
彌光本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知道說得再多都是徒勞,便嘆了一口氣,垂著兩手道:「殿下這次邀小人前來究竟有什麼吩咐,請殿下言明吧。」
儀王也不耐煩與他囉嗦,只問:「太子人選,官家可是定下了?這麼要緊的大事,彌令怎麼不派人告知我?」
彌光起先還粉飾,「這樣的機要,官家與內閣商議,哪裡準小人在場,因此太子人選究竟定了誰,小人也不得而知……」結果那眼風如刀,殺到他面門上,彌光頓時一凜,後面的話便剎住了。
儀王冷笑,「彌令拿我當傻子了,你是貼身伺候官家的人,若說毫不知情,你猜我可相信你?」亭內高懸的燈籠灑下一地水色,也照得他眉眼深深如鬼魅,說完這話又負手感慨,「彌令與我,怎麼忽然這麼見外了,難道是得知我不能登太子之位,所以決定另攀高枝,棄我於不顧了麼?」
他陰陽怪氣,著實引發了彌光的不滿,起先還打算極力應付,但轉念再一想,這李二是個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便也無需諸多搪塞,悻悻笑道:「哪裡是我棄殿下於不顧,分明是殿下先捨棄小人的啊。當初殿下與易小娘子定親,就不曾考慮過小人的處境,那易小娘子恨我入骨,有朝一日易小娘子若是逼迫殿下取我性命,殿下究竟是取,還是不取?當時小人就擔心過,這世上哪有人深知別人拿自己的腦袋做交易,還能高枕無憂的,不是信不過殿下承諾,是信不過自己,小人幾斤幾兩,自己還是知道的。說句逾越的話,殿下想兩頭拉攏,最後兩頭都慢待,終究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