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個多愁多病身。」大家含糊一笑,後來便繞開了拉家常了。可見齊大非偶總不免叫人說嘴,沈家兄弟風頭越是健,身邊的女人越容易招致非議。
蔣氏在任何場合都心直口快,她知道老太太有顧忌,兜兜轉轉沒說出那句話來,自己越性兒挑明瞭,笑道:「各位夫人同沈家是故交,怎麼不為殿帥保媒呢?」
貴婦們都笑得訕訕,團練使夫人道:「二十六歲的從二品,古往今來有幾個?這樣高的品階,大媒豈是好保的!再說殿帥自己沒有那個心思,旁人也不好隨意說合。」後面的話就不便言明瞭,那種刀山火海里走過的人,和尋常富貴窩裡長起來的可不一樣。大家子姑娘小姐,哪個不是蜜罐子裡養大,到了鐵血的男人手裡,猶如花兒戴在了刀尖上,鬧得不好有性命之虞。親事門當戶對了,怕嬌小姐受不得委屈,親事往低了說,又配不上殿帥地位身家,所以這種大媒是最難保的,還是各自閉嘴為好。
蔣氏有心讓扈夫人難堪,她瞧瞧清如,突兀地蹦出來一句,「咱們家三位姑娘都沒許人家呢,依我說二姑娘的相貌出身,配殿帥很相宜。」
她說完這話,眾人都怔了怔,扈夫人恨這碎嘴子嚼舌頭,貴婦們覺得謝家的野心也著實大了點兒。自身難保了,今兒才請了他們這些人當陪客,試圖攀附指揮使。這會兒馬屁有沒有拍對地方還不知道呢,就著急讓人做小輩兒當女婿,天下的好事,怕不都讓他們謝家佔盡了吧!
清圓正慢悠悠吃畢羅,發現桌上一時沒了動靜,方才抬起眼來看。每一張光鮮的臉上神情都各異,老太太有些不悅的樣子,清圓倒覺得好笑起來,二太太雖然口沒遮攔,但她說出了她們心中所想。怎麼這時候卻嫌她多嘴了?要是貴婦們一窩蜂應承,二太太大約搖身一變又成功臣了吧!
這樣的尷尬,不緩解一下場面實在難看,老太太心裡算有了底,讓這幫夫人娘子去說媒的指望是徹底沒了,還需另謀出路。便笑道:「我們二太太素來最關心幾個侄女,逢著年紀相當的好人家,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家的孩子。沈指揮使位高權重,哪裡是咱們能高攀的……噯,諸位夫人別客氣,快嘗嘗這通花牛腸,咱們府裡廚子最拿手的就數這個。當年敬德王下江南,住在我們府上,頓頓必不能少了這道菜,哪天忘了預備,可是要做臉子不高興的。」
一時眾人又說笑起來,只有二太太覺得晦氣得緊,坐在那裡笑也不是惱也不是,後來乾脆一句話都不說了。
女客們吃席的時間不及男客們長,略用了幾杯酒,便撤下酒席換果桌。這時候大家可以走動起來了,謝家的老宅子頗有些年頭,闔家搬回幽州後又打理了一回,外牆及木作的畫樓和遊廊都是重漆的,並七八十年下來的山石樹木,有種新舊交融的奇異感覺。
扈夫人陪著眾位夫人在園子裡賞月納涼,老太太這刻才得閒,心裡惦念對面不知談得如何了,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
清圓陪在一旁沒有離開,但年輕的孩子容易走神,視線被樹頂杳杳明滅的螢火吸引了,只顧仰頭張望。
老太太嘆了口氣,「不知指揮使應下沒有。」
清圓收回視線道:「祖母放寬心吧,指揮使既肯登門,加上幾位大人從中斡旋,事情八成會有轉機的。」
老太太點了點頭,尤不放心,偏過身來悄聲道:「你一個人悄悄去跨院瞧瞧,那些酒甕都預備停當沒有。著人搬上馬車,綑紮好了拿油布蓋實,回頭路上千萬別出岔子,倘或點了外人的眼可不得了。」
如今同指揮使府有關的事,老太太都喜歡交代她,她沒有從頭經辦那些,中途又打發她去安排,她也只好糊裡糊塗應了,從西花廳退了出來。
會客的園子到後面的小院,有一箭遠的距離,青磚甬道兩頭吊著燈籠,遠遠能看見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