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扈夫人就恨得咬牙,大覺孫嬤嬤說得對。平常家裡相安無事,也動不得她腦筋,眼下事兒出來了,不藉機給她們抻抻筋骨,白浪費了好機會。
可話又說回來,「寒香館那個仗著是抬進來的,又整日間哭窮,怕榨不出油水來。」
孫嬤嬤掩口笑道:「太太忘了,大姑娘才訂了親,開國伯家的禮金可都在她房裡收著呢!」
「啊——」扈夫人豁然開朗,轉頭吩咐彩練,「你親自去,請二位姨娘到我這裡來,我有要緊事和她們商議。」
彩練忙道是,領命給姨娘們傳話去了。
不多會兒兩位姨娘便進了扈夫人的院子,扈夫人叫人奉了茶,唉聲嘆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蓮姨娘瞧了瞧梅姨娘,知道太太葫蘆裡沒賣好藥,笑道:「太太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只管說罷,這麼只顧嘆氣,倒叫我們懸心呢。」
扈夫人趁勢道:「這話不好開口……今兒老爺往指揮使府上去了,人是見著了,後頭還有一大套的事情,要拿錢買太平。老太太才剛一聲令下,外頭送了十幾個大酒甕來,全在院子裡擺著呢。如今要往酒甕裡頭填銀子,老太太不管帳,哪裡知道帳上結餘!今年又是三哥兒娶親,又是老太太辦壽宴,錢花得流水一樣。我瞧著那幾個甕,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特請你們來,大家合計著想想法子,好歹度過這個難關再說吧。」
橫豎就是綁人掏銀子,這是明擺的事。兩位姨娘復交換了下眼色,蓮姨娘先開口,「我的境況太太是知道的,老爺跟前不得臉,每月不過二兩梯己,要吃一盤香椿炒蛋都得掂量掂量,哪裡來的結餘!」
扈夫人就料到她是這模樣,瞥了她一眼道:「你也太自謙了,老太太也罷,老爺和我也罷,哪個不把你放在眼裡?如今老爺的境況你不是不知道,須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倘或老爺真被革除了功名……你不替自己著想,且替大小姐想想吧。」
這番話自是說得蓮姨娘啞口無言,梅姨娘只不出聲,低著頭捧著茶盞,一味裝傻充愣。
「老爺的仕途,關係的可不只咱們的榮華富貴,更關係下頭哥兒姐兒的前程。」扈夫人見她們不接話,哼笑了聲道,「如今幾個孩子都要考武舉了,老爺要是在節度使的任上,白佔多少便利!這會子都幹看著,我這頭應付不過去,了不得少裝幾個甕。萬一指揮使那頭敷衍得不好,嫌咱們出手寒酸,到時候再給老爺下絆子,你們且想想,哪個能落著好處!」
孫嬤嬤適時幫腔,賠笑道:「這會子總要一條心才好,過了這個難關,往後日子且長著呢。」
扈夫人道:「我的意思是,各房都拿出些來作填補,不白拿你們的,莊子上秋收過後,你們的錢照舊還你們。譬如孃家遇著了溝坎尚且不能不聞不問,謝家可是根基,這個家要是散了攤子,莫說富貴前程,連命只怕都保不住。」
這位當家主母,最擅長的就是連嚇帶哄,她們一個屋簷下這麼多年了,誰還不知道她的為人!人前是個菩薩,人後是個夜叉,主意既打到你頭上來,就像蜘蛛精的網子兜住了你,任你怎麼掙,也別想從她手底下逃脫。
說秋後奉還,那不過是漂亮話罷了,到時候自有法子搪塞你。蓮姨娘試圖推諉,「我入謝家這些年,進項有限得很……」
「那就把清和的那份挪一挪,先助老爺過了這個難關再說。」扈夫人直接堵了回去,復調轉視線看梅姨娘,「你呢,愈發好料理了,兩個媳婦都有嫁妝帶進門,回去湊一湊,也不是難事。」
兩個姨娘一肚子怨言,又不好說什麼,從扈夫人院子裡出來,蓮姨娘邊走邊啐:「虧她說得出口,叫我動姑娘的聘金,天底下還有這樣做嫡母的!」
「這東西,面上一團和氣,心肝比炭還黑。」梅姨娘咬著牙道,「竟算計到媳婦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