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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沉著臉,薄唇微抿,從醫藥箱裡翻出棉籤碘酒,坐在床沿,捧著她的腳替她上藥。
小丫頭面板薄,劃痕颳得有些深,先前其實流了不少血,只不過一路融在雨水裡,看起來不那麼可怖,可到底還是疼的。
此刻雖然在睡夢中,可還是能感覺到疼痛,甚至因為睡著了卸下平日裡堅強的偽裝,還皺著眉頭奶聲奶氣地哼哼兩聲,縮著小腿躲。
江恕手上力道沒敢加重,只得跟著她躲的方向過去捉,一邊上藥還一邊輕輕吹了吹,語氣是他沒察覺出來的溫柔:“好了好了,上完藥就不疼了。”
這是他這輩子
徐媽心中一喜,正想去叫溫凝,然而江恕又開口:“算了,太晚,不用叫她起來。”
他皺著眉,向來清冷話少的男人,此刻卻總覺得少句囑咐:“過一陣江檬檬和我媽要回國住一段時間,不知道又要折騰什麼,你盯著點……別讓溫凝挨欺負了,有什麼事都跟我聯絡。”
徐媽點點頭:“好的,先生。”
江恕這一趟出國忙的事多,時間很長,寒城溫度驟變得厲害,入冬快,走的時候還是穿短袖的季節,如今路上望眼看去滿是棉服夾克,前幾日甚至飄了點雪花。
溫凝每天早早起來,洗漱後便乖巧地湊到徐媽跟前幫忙,不吵不鬧,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沒提過讓江恕回家的話。
徐媽看得出來她心裡的想念和失落,只是怕旁人擔心,從不表現出來罷了,懂事得讓人有些心疼。
她想起那晚江恕的電話,對溫凝笑笑:“太太想先生了,可以給他打打電話。”
姑娘家那點小心思被戳穿,總是有些害臊的,溫凝耳根紅了紅:“他應該很忙的,我就不打擾他了。”
徐媽洗著菜:“沒事兒,先生忙了這麼久,總歸是想您的。”
溫凝聽話地應了聲“好”,垂著眸若有所思,徐媽是老一輩的人,一直盼著她和江恕能好,安慰她的話說過不少,心意她都明白。
可打從江恕缺席婚禮的那回起,溫凝自己便也清楚,安慰的話再好聽也不過是安慰,當不成真。
江恕怎麼可能會想她。
猶豫了一頓飯的時間,她最終還是沒忍住,聽了徐媽的話,跑到廳堂裡緊張地跪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抱著座機,小心翼翼撥了那串記了十多年的數字。
她雖然嘴上不說,可這麼多天,沒有一天是不想念江恕的,盼不到他回家,能聽聽聲音也好。
對面一陣忙音,小姑娘手指頭卷著老式復古的電話線,心跳加速惴惴不安,這種忙音從她八歲那年偷偷跑到村長叔叔家借來電話起,聽了十幾年。
這當中她不知道鼓起過多少次勇氣給這串數字打電話,一次都沒打透過。
從滿心期待到失望落寞,也不過幾通未接電話的時間,小姑娘眼角微垂,抿了抿唇,聽著忙音訕訕一笑,把電話掛了。
他大概真的很忙吧。
溫凝回了房間。
一切就像回到了婚禮之前,她靜下心來想了許久,不免自嘲地笑笑,她似乎從始至終都在等他回家。
小姑娘一個人安靜地呆了幾分鐘,很快便把失落掩去。
隨後從房間梳妝檯抽屜裡拿出之前留下的幾張報紙,報紙上的招聘新聞那幾頁已經有不少紅筆圈圈畫畫的痕跡。
她自打記事起,就開始照料整個家,別人家孩子還在吃糖撒嬌哭鼻子的年紀,她就不得不搬著小凳子,站到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灶臺前炒菜做飯,後來長大些,就四處替人打工做事,賺點工錢補貼家用,給爺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