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瞧見他這副聽話馴服的樣子又覺得不爽。
“疼就直說。”
彭星望眨眨眼,靈活地繞開話題。
“大哥,你有喜歡的老師麼。”
姜忘動手磨他後頸側面的死皮,漫不經心道:“有很信任的老師。”
“他對我很好,以前見我窮,還會特意給我帶飯吃。”
“啊。”彭星望仰起頭,吹了個鼻涕泡泡:“那肯定跟季老師一樣好。”
男人並不回答,拎著他轉了個面繼續搓泥,見皮肉紅了還記得擠點沐浴露。
“很可惜的是,那個人後來過得很不好。”
“他對所有人都很好,逢年過節不收紅包還倒貼著照顧學生,像是天生做老師的命。”
彭星望很會看時機的遞了塊肥皂,伸長胳膊道:“你的老師生病了嗎?”
姜忘搖了搖頭。
“他很健康。”
“但是……我後來聽親戚說,他活到四五十歲了都沒有結婚。”
小孩沒聽明白:“不結婚就是過得很不好嗎。”
姜忘笑了下,拿噴頭幫他衝乾淨。
“以後和你解釋。”
大城市的人活得自由。
鄰居上下可能一輩子都不見面,數百萬人像是在同一個鋼鐵森林裡體驗平行時空。
小鎮就像一張蛛網,是非人言牽絆太多。
那年他回去參加好哥們楊凱的婚宴,席上有姑婆一面往塑膠袋裡夾菜一面絮叨。
“老季他們家那位,一直沒結婚呢?”
“這都快五十的人了吧,也不看看爸媽頭髮有多白,唉。”
旁邊花襯衫老頭遞了個眼神,刻意壓低聲音:“在說紅山小學那個季老師吧?”
“是是,年輕的時候人長得可俊了,教書也好,好多家說媒都沒成呢。”
“你們知道什麼,”老頭在桌子底下伸出一隻手,目光曖昧地勾了勾小拇指:“一般啊,這年紀不結婚還不找女人的,多半是這個。”
女人們故作驚訝的伸手捂嘴,看著是聽見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汙了耳朵,笑成一團又湊近了細聊,聲音細碎繁瑣聽得讓人生厭。
姜忘那天在婚宴上看見過鬢髮漸白的季老師一眼。
他到二十幾歲了仍然只知道那人叫季老師。
溫和可敬,循循善誘,聽發小說這些年一直在資助山區裡的學生。
姜忘清楚同性戀在這種小鎮語境裡不是什麼好詞兒。
北上廣自由開放,只要互不打擾怎麼玩都無所謂,跟自家養的刺蝟結婚都沒人管。
平時生意往來時他也見過那種人,外形瞧著和普通男人沒什麼區別。
但男人跟男人廝混在一起,在這種小地方但凡被傳一嘴,無疑直接定了被裡裡外外排擠挖苦的底。
他寧願相信季老師在掛念年輕時認識的姑娘。
一趟澡愣是洗洗沖沖三趟才勉強刷完。
泥垢汗印在肘窩腿彎那都結出塊來了,簡直該搞個鋼絲球猛刷。
彭星望套上過大的t恤往鏡子前面一站,保持著稻草人的姿勢哇哦一聲。
“大哥!我變白了!”
姜忘:“……”
“大哥!”彭星望貼著鏡子左看右看,忍不住道:“等我長大了,我也給你洗澡!”
“不用。”姜忘略粗暴地給他擦頭髮,完全為零的育兒耐心被考驗到極限:“長大也不是什麼好事。”
彭星望隔著鏡子看他,眨眨眼道:“我做夢都想長大!”
“長大了就可以去工作掙錢,還可以想吃什麼就買什麼,這還不夠好嗎?”
姜忘動作停頓,隔著鏡子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