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沸水的咕嘟聲,寂寥,聒噪。
“爸爸……”梁渡猶豫了好一會兒,走到他身後,“媽媽有話和你說。”
梁家馳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她,“媽媽?”
梁渡把手機遞給他,通話中叄個字映入眼簾,譚宜春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
“喂。”
熱騰騰的水蒸汽飄了過來,梁家馳把手機夾在耳朵旁邊,伸手關火。
表情能偽裝平靜,聲音卻洩漏出不安的情緒。
譚宜春默了默,輕聲問道:“家馳……你還好嗎?”
還好嗎?
不如說是他平時過得太好了,太正常了,意識到這一點後,才懊惱且羞愧。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嘴角動了動,最終把話咽回肚子裡。
“媽給你也準備了一份滷牛肉,你要嗎,我下午去打包了給你寄過來?”他儘量用平常的口吻敘述。
譚宜春從他的話裡感受到了迴避的意味,關切的目光黯淡了幾分,無聲苦笑,“謝謝了,但是夏天不大方便,你和嘟嘟多吃點吧。”
但凡有一次,能被他信任和依戀也好啊,可是他的心裡的那扇門,從未對她開放過。
聽筒兩頭都陷入無話可說的沉默,她不願再問,他也覺得不必聽,涇渭分明。
最後譚宜春先結束通話電話,梁家馳靠著灶臺,眼神空洞,半晌後,用手掌掩著臉,用力搓了兩下,沉緩地吐了口濁氣。
整個下午梁家馳都在廚房忙活,做了好幾道王月琴生前愛吃的菜。
他覺得感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毫無實質,卻把心臟塞得滿滿當當,卻依舊覺得孤獨空虛。
六點多的時候,梁家馳和梁渡把所有的飯菜端到飯桌上,他給梁建山打電話。
梁建山說還有十多分鐘,他忍耐著父親輕佻的語氣,緩緩坐下,又重新擺放碗筷,動作一絲不苟。
等了半個多小時,卻還沒看見人影。
梁家馳垂下眼,反覆摩挲著腕錶的玻璃蓋,秒針滑動的聲響在壓抑的沉默中顯得急促且聒噪。
他必須等,因為母親內心也許是期待著的。
梁建山進門時,臉上還掛著滿足的笑,看見滿滿一桌飯菜後,哇地一聲,很是驚喜。
“兒子,這都你做的啊?”
梁家馳冷冷地注視著他,薄唇緊緊繃成一道線。
見狀,梁建山愉悅的表情消減許多,訕訕地坐到椅子上,視線朝酒櫃飄去。
“今天怎麼想著做這麼多好吃的啊?”他起身,去拿了瓶老白乾過來,倒在杯子裡。
梁家馳一直在觀察他,從梁建山臉上卻看出任何反應。
他抿了口酒,笑眯眯的問,“是啥大日子嗎?”
梁家馳看著他上揚的嘴角,只覺得心寒,等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準備,對方卻毫無知覺。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大概就是這樣了。
梁建山看他臉色越來越沉,端酒杯的動作僵硬許多。
“今天是……”
“是媽的頭七。”
梁家馳說完這話後,忽然覺得此情此景很熟悉。
那一天,程芝也是這樣,精心準備,耐心等待,卻換來他漫不經心的態度。
原來如此。
所有的冷漠和決絕都能對上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
梁家馳只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具空殼。
多麼諷刺,那時的他和此刻的梁建山,又有什麼區別呢?
在愛人最需要的時候,卻毫無作為,漫不經心。
梁建山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很是心虛,自從梁家馳懂事後,就鮮少流露出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