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只會讓他更卑微。
程芝看見梁家馳緊緊繃著下頜,眼裡的情緒洶湧著,沸騰著,卻又被他壓制下去,只剩下徒勞的掙扎和惘然。
他在難過。
這個結論本該令她感到解氣,感到快意才對,程芝甚至還想說出更多尖銳的,刻薄的話,想把這些年來的憤怒,不甘,失落和痛楚全都控訴出來。
可是她辦不到,從始至終,她恨的都不是梁家馳,她最厭惡,最鄙視的人是自己。
是至今還會為他心軟的自己。
許久後,梁家馳輕聲問她:“你為什麼過來?”
僅僅是為了興師問罪?
程芝愣住,想不出合適的理由。
畢竟,如果真的不在意,那也不會生氣了。
“程芝,這些年來,你想過我嗎?”
彼此的視線在空氣裡靜默地交匯,既像是糾纏著靠近,也像在放任距離延伸。
梁家馳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等待答案。
就在他以為程芝不會回答時,她卻點了點頭。
“想過。”
只一瞬,梁家馳沉黑的眼瞳中便透出熾烈的光亮,他下意識放輕呼吸,吊著心,想要再聽她承認一次。
“但是,那是剛分開的時候,我每天都很想你,想著你是因為出差太久,沒發現我走了,想著你是因為在和我賭氣,所以從來不聯絡我。”
程芝自嘲道,“分手雖然是我提的,但是最捨不得的也是我。”
溼熱的眼淚粘在臉孔上,一滴一滴,一縷一縷,源源不絕。
“後來,我甚至開始想,門口的聲控燈壞了,你晚上回家會不會不方便,陽臺上那些衣架,下雨天你有沒有拿進房間裡,廚房裡哪些調味品快用完了,你有沒有添置,被套我都迭好了放在櫃子最底層的,除溼袋你有沒有及時更換………”
鼻腔被酸澀刺得陣陣發痛,程芝緊咬著下唇,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纖細的下巴滑落,落到水泥地面上,變得支離破碎。
“可你呢?”
梁家馳聽著這些話,漸漸想起那些扔掉的舊衣架,枯萎的綠植,空掉的油鹽醬醋瓶子,回南天時發潮的被褥。
後來,他將合照藏了起來,也扔掉了沙發上不成對的抱枕,撕下了她收藏的海報,搬家時把一起挑選的茶几也賣了。
和譚宜春結婚後,屬於程芝的痕跡,他一一清除,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開始新生活,不斷覆蓋,遺忘,終於麻木的過了許多年,現在卻又問她,想不想他。
“梁家馳,你是怎麼想我的?”
程芝扣住他肩膀,連指甲都深深嵌進他面板,痛的人卻是她,“你……和我一樣……”頓了許久後,她苦笑,“賤嗎?”
她把最刻薄,最難堪的話全部留給自己,既是自虐,也是自省。
“程芝!”梁家馳清晰的感受到程芝全身都在發抖,捲髮凌亂的垂在肩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朦朧的眼裡溢滿水光,“是我的錯,是我自私,愚蠢……”
程芝垂下頭,喉嚨裡彷彿堆了石頭一樣,痠痛,澀滯,眼眶更是又熱又漲,一片模糊。
梁家馳想抱住她,卻被推開。
她背過身用力擦掉眼淚,深呼吸一口氣後,強迫自己恢復理智。
“之前你對我說,愛是期待,你說你期待我,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期待你了。”程芝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今天也算是把話說清楚,以後我們就繼續形同陌路吧。”
梁家馳聽著她冷冽的語調,雖然是夏天,心卻像是被寒冰凍住,又沉又冷。
程芝覺得言盡於此,打算離開時,梁家馳卻又擋在了她面前。
“再給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