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務員字正腔圓的溫馨提示結束後,車廂裡疲憊的乘客們開始攢動起來,像一鍋漸漸冒泡的水。
出門在外,梁家馳自然不會睡熟,心情鬱郁的睜開眼,剛要起身的時候,靠著肩膀的小腦袋一滑。
他連忙伸手捧住,順便輕輕捏了一把。
梁渡也醒了,小小圓圓的臉蛋上泛著一片淡紅色以及兩道很淡的壓痕,是他外套褶皺的形狀。
小傢伙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站牌名稱,茫然的神情漸漸被興奮替代,“爸爸,咱們終於到了!”
說完又打了個更大的哈欠,笑成眯眯眼。
梁家馳也長舒了一口氣,“可算到了。”
車輪摩擦著軌道,發出刺耳的剮蹭聲,乘客們拿箱子的動靜也很大,乒乒乓乓的。
有人抱怨說怎麼還不開通直達線,坐火車坐得腰痠背痛。
梁家馳深以為然、
但沙城只是個普通小城,沒什麼經濟開發的價值,十幾年前倒是盛產沙石,開採場遍地開花,後來因為植樹造林的政策普及化漸漸受制。
再加上春夏時節多發泥石流,政府下令,不允許再開採沙石資源,城市發展就更落後了。
梁家馳之所以對這件事瞭解甚多,主要是他們家以前就是靠批發沙石發家致富的,可惜後來因為政策縮緊,家道中落了。
下了列車以後,要想回鎮上還得坐車,梁家馳手裡提著箱子,牽著女兒的手,配合她的步伐慢慢走出車站。
候車廳很小,零星站著幾個散客,梁家馳擔心女兒餓壞了,循著記憶裡的方向,在角落裡找到個賣食物的小鋪面,穿著花裙子的女人手裡正在剝玉米,目光一刻不離開電視,對他也無動於衷。
“吃什麼自己看。”
鋪子小,擺東西也雜亂,小風扇吹出陣陣陳腐的氣息,混著女人身上廉價的香水味。
梁家馳看到冰櫃旁邊擺著個小爐子,上面架著銅盆,他皺著眉,拿勺子撈了了兩顆棕黑的茶葉蛋,剝殼後放到泡麵裡。
“嘟嘟,你要吃麻辣牛肉還是海鮮味的?”梁家馳端著兩桶泡麵走到坐在椅子上女兒面前,“任君選擇。”
梁渡也很配合他,“哇”了一聲,端著海鮮味的泡麵吃得津津有味。
候車廳裡空蕩蕩的,大螢幕上滾動著公交車的班次表,梁家馳邊吃麵邊認真掃了一遍,回嘉陵鎮的客車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站。
他皺了皺眉,掏出手機,本想看看能不能約到計程車,結果在服務範圍外,玻璃門外偶爾路過幾輛灰塵撲撲的小麵包車,看著不太安全。
而且梁渡有點感冒,暈車嚴重。
想事兒的間隙一碗泡麵也吃得精光,梁家馳接過女兒遞來的餐巾紙隨便擦了兩下,起身去丟垃圾。
回到座位時,旁邊坐了個年輕婦女,懷裡抱著個嬰兒,咿咿呀呀的哄著,手邊的小女孩估計和梁渡差不多大,但是從外在來看,簡直雲泥之差。
衣服一看就不合身,舊得有些髒,套在細瘦如蘆杆的身材上,又空又大。
小女孩面色土黃,眼睛烏溜溜的轉著,看向梁渡腳上穿的那雙精緻的小皮鞋時,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然後悄悄把自己的雙腳往椅子下的空隙裡縮。
梁家馳平時很少關注到孩子的事,因為工作忙碌,平時女兒都跟著前妻生活,衣食住行一概不由他操心。
前妻把孩子照顧得很好,雪白可愛,聰明懂事,對他尊敬但不失親暱。
所以這次梁家馳帶梁渡回來參加葬禮,心裡總覺得愧疚,感覺孩子跟著自己一路長途跋涉,受苦了。
現在又看到她和鄉下孩子的區別,更覺心虛。
梁家馳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