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輪銅黃色的月亮,美得光怪陸離。
程芝託著腮,靜靜地看著玻璃窗,上面映著她和李從文模糊的輪廓。
李從文的眼裡只有她。
“我以前在這邊上班的時候,加班太晚,從辦公室的窗戶外面看出去,也能看到這樣的月亮,又大又圓。”
程芝笑得懷念,“有次熬到了凌晨兩點,地鐵公交都停了,擔心打出租不安全,我就刷了輛共享單車騎回公寓,那是個很舒服的晚上。“
“梧桐樹剛冒出綠瑩瑩的新葉,地上還灑著櫻花的花瓣,路燈下的影子若隱若現的,像隧道一樣,我就在裡面穿行,風吹在臉上,也像水一樣柔和”
“路上沒什麼行人,只有月亮陪著我。”
輕描淡寫的語調,說出的話卻讓人覺得心緒深沉。
“後來,有人陪我一起看月亮了,我們一起加班,一起住在弄堂裡的老洋房裡,春天的時候會去外灘看鬱金香花展,去大劇院看舞臺劇。”
程芝喝了口酒,痴迷的看著月亮,“夏天院子裡葡萄熟了,我們就摘下來,也會釀點小酒,他那個人看起來盛氣凌人的,其實很細緻,當時的房東是個失獨老人,逢年過節他總是會提著菸酒去拜訪,到冬天,我們就買票回小鎮,上海不會下雪,我和他坐的那趟列車卻會穿過茫茫白雪,帶我們回家。”
李從文知道她說的是誰,除了羨慕以外,也替她心碎。
程芝轉過臉,視線落在虛空裡,神情淡淡的,無悲無喜。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在這麼高的地方,看過夜景。”
她永遠忘不了心裡的那座島嶼,梁家馳在露臺上和她接吻,似乎整座城市的夜風與霓虹,車流與路人,都是見證者。
“但是,那個人”程芝收回目光,看著杯裡琥珀色的酒液,“結婚了。”
隱藏了許久的悲慟,在平時是一堵無堅不摧卻又遍佈荊棘的牆,此刻被酒精與無用的回憶沖刷著,轟然倒塌,露出她脆弱的,傷痕累累的心。
酒杯顫動著,程芝的手指關節緊繃得發白,李從文伸手,用力握住。
“程芝,他結婚了。”
男人溫厚的手掌罩著自己,程芝像是看見一艘船,或者一節浮木,正在向她靠近。
沒有人能拒絕這份安心和穩定。
“我知道。”
南柯一夢而已,不要再眷戀了。
李從文將她的手拉到眼前,一字一句的承諾,“只要你願意,我們也可以結婚。”
只要你願意。
“芝芝,等這次融資成功了,我們就結婚”
記憶裡的那個人還在說話,只要她一鬆懈,這些承諾便翻來覆去的湧上心頭。
“結婚”
程芝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沒有鋒利的眉宇,沒有強勢的目光,不是稜角分明的山石。
他是落入海里的月光,柔和明亮。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李從文的臉,像在臨摹瓷器的輪廓。
指尖擦過青黑的眉峰,高挺的鼻樑,最後按在溫柔的嘴唇上。
“從文,你愛我嗎?”
只有愛和溫暖能驅散孤獨。
回應她的是熱烈的吻。
李從文抱起她,還沒到臥房,吻的位置便已印在了程芝綿軟的胸前。
程芝仰著頭承受他的吻,眼神迷離,像斑駁的水光。
“芝芝”
李從文扣著她的後頸,將人拉到懷裡,恨不得將她壓進那顆跳動的心臟裡,讓她明白自己有多激動,又有多慌張。
他知道她醉了,也知道第二天總有一個人會後悔。
可是他無法拒絕,也沒辦法回頭。
玄關處嵌了面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