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指尖的水跡,“還因為我媽死了。”
李從文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沒事,我隨便問問而已。”
程芝交握著雙手,提起母親,她又變回孩子。
“我媽對我很好,好到這麼多年來,我從沒相信過她已經離開了,連這種念頭都不敢有。”
“程芝”李從文放慢車速,抽了張紙巾遞給她,“節哀順變。”
“你覺得死亡到底是什麼?”程芝側過臉看他。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李從文思索片刻,“應該是消失吧。”
“生命消失了,未來也消失了,漸漸的,相關痕跡和回憶也都會消失。”
“如果一直不忘,那就一直是活著的吧。”程芝緊握著手心,“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我經常點開我媽的朋友圈,雖然沒更新了,可是裡面還有她生活的痕跡,誰能說這些記憶死了呢?”
生與死的界限本就是活著的人所規定的,要推翻也容易。
李從文並不否認她的話。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我很少夢到我媽,因為我不敢。”程芝垂下頭,翻來覆去的捻搓著紙巾,“我怕她罵我。”
“你這麼愛她,她怎麼捨得罵你呢。”李從文安慰她。
“我啊我因為一百塊錢,錯過了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面。”
眼淚落下的瞬間,窗外的霧氣再度瀰漫,一如多年前那個白濛濛的車站。
接到父親電話的時候,在凌晨叄點多,天還是鴉青色,邊緣處暈染著城市的霓虹光暈。
“小芝,你媽媽快不行了,醫生說最多也就今天的事兒了,你看看什麼時候方便,儘量回來一趟吧。”
商量的語氣壓得程芝倍感沉鬱。
梁家馳出差了,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告訴他,免得他工作時分心。
火車站在遠郊,黎明時分,墨綠的車棚裡還灌著層白濛濛的霧。
程芝買票時,看到兩個時段,前後只相差半個小時,票價卻差了一百多塊。
她猶豫片刻後,買了便宜的那張。
自從幫梁家馳還了那六萬多的欠款之後,他們的生活就過得比較拮据,“省著點花”成了口頭禪。
程芝甚至連買菜時的一兩毛都開始斤斤計較。
“可是偏偏我就晚了這半個小時。”
幾經周折,終於趕到醫院時,母親卻已經與世長辭。
從不沾菸酒的父親在陽臺上抽了半盒煙,滿地狼藉卻比不過他內心的瘡痍。
程芝忍著眼淚坐到病床前,輕輕握住母親的手,試圖捂熱那份冰涼。
不說話沒關係,母親本就寡言。
不回應也沒關係,只是睡著了而已。
她自欺欺人的想著。
下葬那天,親戚們都安慰她,說她已經盡力,只是造化弄人沒趕上。
“根本不是造化,是我的吝嗇和僥倖讓我沒能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如果那時候沒買折價車票,沒有省那一百塊錢,如果
外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自己的罪孽有多深重。
李從文靠邊停車,靜靜地聽她哭泣。
他不擅長安慰人,況且那些道理程芝都懂,只是不願接受而已。
和梁家馳提出分開的那天,是母親的生日。
葬禮結束後,活著的人依然要為生活奔波勞碌,程芝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不過之前因為請假太久,她的很多工作都被分給了同事,工資也理所當然的清減許多,升職更是遙遙無期。
梁家馳為了還她的錢,身兼數職,每天的休息時間不超過叄個小時,大部分時候回到家,吃光桌上留的飯菜後,洗漱完就直接躺在沙發上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