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她這樣說,驀地溫暖了眉眼,知道在他與血海深仇之間選擇,她還是選擇了他。
心裡的堅冰一點點融化,他望著這小小的姑娘,故作為難地說:「晚了,儀王已經將圖謀透露給我了,若是我不答應,過不了多久,就會從功臣變成階下囚。」
她心裡著急,想了想道:「咱們還是去禁中面見官家吧,把儀王的野心告訴他。官家本就對儀王起疑,只要咱們敢作證,就能把儀王拉下馬。」
可是他卻失笑,「你想得太簡單了,咱們沒憑沒據,空口白牙告發皇子,最後只會落得個刻意構陷的下場。」說著眼中春波一漾,「再加上彌光在一旁煽風點火,萬一說你我有私情,聯合起來陷害儀王,屆時應當怎麼辦?」
明妝被他說呆了,思來想去,發現竟真的沒有自證清白的辦法。
「所以告發這條路行不通。」她很遲鈍,他勉強勻了兩口氣道,「小娘子在儀王面前……也要佯裝不知情,繼續敷衍他。」
可是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角也沁出冷汗來,明妝大驚,才知道他這半日一直在強撐著,忙離了座來看他,不由分說將他的右臂繞上了自己肩頭,氣壯山河道:「靠著我,別用力,我送你去榻上躺著。」
李宣凜覺得不大自在,身上雖然虛弱,但還不到這樣程度,看她自告奮勇,竟覺得有些好笑。
但她真真實實在他身邊,那發間有暗香隱約飄來,那麼纖細的身條,哪裡承受得了他,他是斷不敢把分量壓上去的。
不過倒也確實借著一點力,他挪動腳步,上半截身子有些難以支撐,靠她攙扶著。可女孩子畢竟力氣小,他聽見她氣喘吁吁,還在努力堅持,忙正了下身子,那一點依靠,也只是為了滿足她急於幫忙的心。
穿過垂掛著竹簾的隔斷,繞過半透的山水屏風,後面就是他的臥房。她咬著牙說:「到了……到了……你和人比試槍法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堂堂的上將軍,卻被副將刺了一槍,說出去……多丟人!」
他沒有反駁,更不敢說真話,因為看見格紋窗欞前擺著一隻瓜稜瓶,裡面插著幾支素雅的花,讓他想起她在跨院張羅的種種,神思一恍惚,不知怎麼就失手了。
他不回答,她也不去追問,將人攙扶到了床榻邊的腳踏前。內寢昏昏的,已經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彌散的光線像一團霧,渾渾噩噩籠罩住了所有。
抬腿,邁上腳踏,他身量很高,她又生得小巧,兩個人步調便不一致了。他的一條腿用上了力,身子卻被她牽制,她跨上來的時候順勢一頂,他的腳尖絆了下,失去平衡後猛地向床榻栽倒下去,左手下意識去撐,只這一個動作,便痛得他幾乎暈厥過去。
兩個人雙雙倒在榻上,明妝才知道,他的床榻居然這麼硬!
沒有香軟的墊褥,看著像床,其實和席地而睡沒什麼區別,單單是倒下那一瞬,就撞得她肩頭悶痛起來。可是多神奇,邊上的人悶哼了一聲,右手卻堅定地托住了她的後腦,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床太硬,撞一下,會把她徹底撞傻吧!
但來不及感動了,她忙爬起來照看他,看那張臉因劇痛皺成一團,她頓時驚慌失措,「怎麼辦?我去叫大夫!」
待要蹦起來,卻又被他拽住了,他忍痛說不要緊,「拉扯了一下而已,很快就會好的。」
「傷口要是崩開了怎麼辦?」明妝想去解他的交領檢視,但中途發現不便,怏怏把手縮了回來。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等他扛過這陣劇痛,越想越自責,帶著哭腔說:「都怪我,我是個沒用的人,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不是認識多年,你該懷疑我要暗殺你了吧。」
他氣結,這個時候她還能說這麼奇怪的話,無奈又氣惱地白了她一眼。
然而她對他的不滿渾然未覺,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