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夫人知道她有意推諉,捶著自己的膝頭道:「禁中相準的親事,哪能說不成就不成了。」
明妝也奇異地反問:「既然祖母沒有十拿九穩,那為什麼偏要阻撓?」
易老夫人被她一句話回敬得呆住了,混沌沌的腦子忽然轉過彎來,這樣一想,自己果真是枉做小人了。
這下子愈發要抽帕子掖淚,越想越後悔,終於大聲嗚咽起來。
柏嬤嬤在一旁敲邊鼓,試圖再來說情,「小娘子看在祖孫一場的份上,原諒老太太這一回吧。老太太上了年紀,去年病過一場,行事說話偶爾會犯糊塗,家裡人都知道的。說句公道話,其實我瞧家中那些哥兒姐兒,沒有一個及小娘子有孝心,縱是老太太有時候偏私些,小娘子也不與老太太計較,照舊將祖母奉養在身邊。既如此,這回何不也擔待了?禁中說不上話,就去求求儀王殿下,你們二位之間想必是好商量的,不瞧別人的面子,就瞧著你爹爹吧。且一家子至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一老太太受了訓誡,傳出去不大好聽,於小娘子也沒什麼益處,小娘子說呢?」
可惜座上的明妝不為所動,笑道:「柏嬤嬤,我生平最恨你這樣的和事佬,嬤嬤有這份公正的心,可曾在祖母面前替我說過話?如今祖母犯了錯,嬤嬤拿我有孝心來壓制我,至多讓我後悔,這份孝敬徹頭徹尾錯了。其實外面人,將老宅和易園分得很清楚,嬤嬤大可不必擔心帶壞了我的名聲。我爹爹在時曾教導我,做錯事要自己擔責,難道祖母這麼大的年紀了,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她這番話絲毫不留情面,柏嬤嬤頓時臊眉耷眼,不敢吭聲了。結果易老夫人倒打一耙,「真是瞎了眼,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知禮的孩子,現如今攀上高枝,底氣壯起來,就這樣為難你嫡親的祖母?」
明妝道:「不是我為難祖母,是我無能為力,幫不了祖母。祖母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算儀王殿下願意說情,料也未必有用。不過祖母不要擔心,萬一聖人覺得女家不答應,這門婚事就此作罷了,那祖母得償所願之餘,又不會傷筋動骨,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易老夫人的詫異完全堆在了臉上,痛哭流涕道:「我好好來和你商議,你就這樣譏諷我?你爹爹那樣重情重義,怎麼生出你這個孽障來!」
無非一哭二鬧,老太太的路數,明妝早就已經摸透了,也不生氣,淡然道:「祖母院裡的午飯,廚上應當送過去了,祖母快回去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一面轉頭問午盞,「花廳裡都安排好沒有?」
午盞道是,「兩位小娘已經在等著娘子了。」
明妝聽了站起身,正要過去,忽然又想起什麼來,偏頭問易老夫人:「要不然……祖母和我們一塊兒吃?」
快別提這茬了,那兩個小婦和她結了樑子,要是在一起吃飯,只怕最後又要打起來。
易老夫人牢騷滿腹,拉著臉沒好氣道:「氣都氣飽了,哪裡吃得下,不吃!」
既然如此就不勉強了,明妝挽著畫帛褔了福,退出廳房往東邊花廳去了。
氣定神閒的女孩兒慢悠悠走遠了,易老夫人慾哭無淚,咬著後槽牙道:「這死丫頭,一副壞心腸八成隨了她母親。」
柏嬤嬤無可奈何,灰心道:「老太太,回去吧,明娘子實在不肯相幫,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易老夫人道:「還有什麼辦法,咱們認得的那幾個人,哪個不巴結宰相娘子!」
所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柏嬤嬤想了半晌,實在走投無路了,對易老夫人道:「要不去求求慶國公吧!郎主好歹曾提攜過他,他就是瞧著郎主,也不能對老太太置之不理。」
「快別說了。」易老夫人鄙棄地瞥了柏嬤嬤一眼,「虧你想出這樣的好主意,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上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