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急是真的急,捶胸頓足不知如何是好,明妝聽了半晌,這才微微撐起身,對李宣凜道:「李判,算了吧。」
易老夫人見她終於鬆口,頓時有了幾分希望,忙回身望向那年輕的公爵,一迭聲道:「是啊,還請公爺手下留情。」
結果李宣凜並不理會她,對明妝道:「小娘子心善,這次的事可以不追究,但下次他們若是再犯,我不能及時趕來,小娘子又當如何應對?你是大將軍獨女,沒有兄弟姐妹幫襯,家裡招了賊也只panpan有忍氣吞聲,我卻不一樣。我受大將軍臨終託付,粉身碎骨也要保小娘子平安,別說區區一個紈絝,就算是提勾本人,我也能砍下他一條腿來……」說著轉頭瞥了易老夫人一眼,「不知老太君能否明白李某的護主之心?」
一個徵戰沙場的武將,即便是長了一張斯文的臉,說起黑話來也照樣殺氣騰騰。易老夫人真是給嚇得夠嗆,二郎易雲海如今在常平司任勾當公事,六七品的小官,對於這位一等大員來說算個什麼,鬧得不好兒子的罪過還要算到老子頭上,那麼這家豈不是要被這姓李的弄垮了!
「你……」易老夫人抬起手,顫抖著指尖指向他,「我身上有誥命,是官家御封的郡夫人,你敢對我兒孫不利,我就去宣德門擊登聞鼓,請官家為我做主。」
李宣凜聞言哂笑,「老太君是忘了自己身上的誥封從何而來了,先有大將軍的郡公爵位,後才有老太君的封贈。所幸大將軍的爵位還在,若是被除名,那麼連老太君的體面都會被收回,如此這般,老太君還要上宣德門擊登聞鼓嗎?」
易老夫人被他這番話堵住了嘴,畢竟三郎身上的案子官家沒有再深究,倘或查明他是清白的還好,萬一真有些什麼,自己這一番出頭冒尖,豈不是親手把這誥命頭銜還回去了嗎。
捨不得,無論如何捨不得,但李宣凜要吊死元豐,她也不能坐視不管。眼下確實沒有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只有靠著自己這身老骨頭硬拼了,打定了主意,便疾步趕回西園去了。
她一走,易園的人終於鬆了口氣,商媽媽道:「有了這一回,他們以後總不敢作亂了吧。」
孫嬤嬤衝著易老夫人的背影呸了聲,「臉都撕破了,要是知情識趣,就該自己搬出去。」
若是能自己走,那是再好不過的,明妝轉頭問李宣凜:「他們搬進易園不過十來日光景,要是現在走了,外人會議論我嗎?」
「小娘子不是已經容他們住了十日嗎,他們住不慣,要自行離去,外人為什麼要非議你?」李宣凜答得很直接,沒有那麼多的思前想後,又道,「若是打定主意要趕他們出去,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只要小娘子一句話,我今日就能勒令他們搬出易園。」
可是退而求其次的機會送到祖母嘴上,她卻咬緊牙關不退讓,實在讓人很頭疼。
明妝長籲短嘆,苦惱道:「祖母為什麼不鬆口說要搬出去呢,她不是最疼四哥嗎,怎麼不顧他的死活?怪只怪這裡是上京,要是換作陝州,那時候李判住在我們府上,誰敢搗亂就狠狠捶他一頓,只怕老宅還沒修完,他們就全跑光了。」
也許她是無心之言,卻讓李宣凜心念微動。
猶記得他初到陝州,便住進了官衙裡,那是朝廷為大將軍配置的行轅,他在裡面一住就是好幾年,習慣了明妝時不時從他院前走過,今日放一個林檎,明日放一把大棗。
少年時沒有那麼多的為難,好像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他低下頭,沒有接她的話,她也不曾放在心上,又來問他,「你不會當真吊死元豐吧?」
李宣凜一笑,「不過讓易家人長點教訓罷了。」回頭看看,西邊園子裡應該已經鬧起來了,易老夫人身上畢竟有誥命,要是以死相逼,他的隨行官們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明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