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話刀尖一樣戳人心肝,易老夫人已經再也聽不得了,氣惱之下大喊:「人呢,還不叉出去!」
商媽媽這裡也打算好了,既然欺負到門上來,那就看看哪一方人多勢眾。滿園子女使婆子,外頭還有辦事的小廝,難道打不過老易家帶來的幾個家僕嗎!
搬運箱籠的那些人聽見太夫人指派,果真放下手裡的東西就要上來,可還未走到兩位小娘面前,就被門外的一聲高喝鎮住了。
「住手!小娘子回來了!」
眾人皆朝門上看去,一雙緞面金花紅履從檻外邁了進來,年輕的女孩明璫錦衣,一身氣派打扮,進門先看了幾個蠢蠢欲動的家僕一眼,涼聲道:「我們府上一向和睦,長輩們都是知道的,你們是哪裡來的賊人,敢當著我祖母的面鬧事?」
易園的人頓時鬆了口氣,總算小娘子不窩囊,軟刀子捅起人來,半點也沒手軟。
府裡和睦,祖母卻帶頭跨府鬧事,就是這做祖母的不尊重。她這麼一說,讓易家的長輩們有點下不來臺,那要轟人的話,則再也無從談起了。
明妝斂裙上前請易老夫人的安,說:「祖母今日想起來看我嗎,我真歡喜。快別在院子裡站著了,進去歇歇腳,吃杯茶吧。」
剛才的吵鬧難以為繼,琴妝見她要粉飾太平,很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明妝不是沒看見,不過懶得和她計較,把人引進上房奉了茶。
原本這事可以繞開了說,偏偏羅氏氣不過,在她看來日後是要住進這裡的,若是打一開始就讓兩個小婦壓了一頭,將來主是主、客是客,倒要寄居在那兩個小婦□□了。
於是她很不屈地說給明妝評斷,「你爹爹和阿孃走得早,留下你一個姑娘家,心慈面軟治不了家,倒讓家裡的妾室出頭作妖起來。先前那兩個小婦得罪了祖母,那樣伶俐的口齒,不知道的竟以為是她們當家呢。祖母原要處置她們,恰巧你回來了,雖看著你的面子息事寧人,但祖母受了衝撞,我們心裡也不好過。反正這裡你當家,縱是不把人攆出去,也要受些責罰才好。」
惠小娘和蘭小娘一聽,眼風如刀恨不得活剮了羅氏。但這個場合不便再吵嚷,掌家的回來了,萬事就該交給小娘子裁斷。
明妝聽了,自然要護短,轉頭對羅氏道:「我這兩位妾母,平時最溫和有禮,怎麼會衝撞祖母呢!就算是有些失態,那也一定是為了維護我,我自小是她們幫著帶大的,情分非比尋常,加上前兩年爹孃相繼過世,有她們在,這家才像個家。」頓了頓又問,「伯母先前說什麼?要把人攆出去?她們是易園的人,要把她們攆到哪裡去?」
一旁的齊氏道:「不過是兩個妾,且你爹爹都不在了,難道還要給她們養老送終?照著一般的道理來說,她們又沒生養,自然是發還孃家,往後一應都和這園子無關。也是你心眼兒好,還願意養著她們,她們不知回報就罷了,竟對祖母惡語相向,你說,該不該處置?」
惠小娘聞言哼笑起來,「齊大娘子也不必挑好聽的說,話頭上嗆起來,一個巴掌拍不響,怎麼就成了我們衝撞老太太?琴娘子開口就說我們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這樣的好家教,想必是大娘子教出來的吧!」
羅氏和琴妝見她們回嘴,就要反唇相譏,但見明妝板起了面孔,厲聲道:「阿姐今日來做客,我很歡迎,但你若是跑到我府裡辱罵我的小娘,那我不能依!阿姐平常不是最懂尊卑禮儀嗎,我的妾母縱是妾,卻也是長輩,是我爹爹房裡的人,阿姐有什麼道理羞辱她們?」
琴妝頓時氣紅了臉,「你這偏架拉得真好……」
明妝沒打算讓她面子,哂道:「前朝的刀,斬本朝的官,世上沒有這樣的法度。阿姐要訓妾,大伯父和二伯父房裡都有現成的,就不必特意跑到我們府上越俎代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