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麼傷成這樣的?」她仔細盯著那兩道可怖的疤,一道在掌心,一道在指節處,照著這個推算,應當是被雙刃的東西傷著了。
果然他說:「上年道州兵諫,節度使率領麾下於瀟水起事,我奉官家之命平叛。那一仗打得很不容易,兜鍪丟了,鎧甲鬆了,手裡的兵器也落了地,對方一劍刺來,我躲避不及,只好空手接刃。這傷,是劍身抽拽出來所致,當時手指沒有被割斷,已經是萬幸了。戰後治了很久,也不過恢復了六七分,其實我情願這傷在手背上,醜陋一些,總比半殘好。」他說著,輕輕蜷曲起五指讓她看,臉上的憂傷也呼之欲出,垂首落寞道,「正是因為傷得很重,官家封賞了王爵作為安撫,可是我知道,官家心裡並不看好我這個兒子,即便我做得再多,表現得再好,官家也都看不見。」
這是他第 一次向她坦露內心,正應了李判對他處境的評價。明妝看他神情沮喪,那種沮喪是裝不出來的,她才知道為王為侯,並非她想像中的風光無兩。
怎麼辦呢,先安慰他一下吧,「殿下別這麼說,想是官家對你要求高,因此看上去格外嚴苛,並不是對你有成見,你是他唯一的嫡子啊。」
儀王卻不以為然,「什麼嫡子庶子……帝王家若是談嫡庶,江山早就無人傳承了。再說我阿孃不得官家喜歡,他們是一對怨偶,彼此間針鋒相對,直到我阿孃過世都沒有化解。我阿孃彌留時候,我曾去找官家,求他過去看看她,可惜……官家來的時候,我阿孃已經走了。我不敢怨恨官家,也不敢奢望愛屋及烏,我能做的只有盡力將一切做到最好,但事與願違……」他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無論我多努力,官家都不認可我。」
他忽然這樣剖析內心,讓明妝有些無所適從,若是拿父母之間的感情來說,自己比他還好一些,至少爹爹全心全意深愛著阿孃。袁家的家世,比起易家高了好幾等,袁家祖上曾出過宰輔,易家能與袁家聯姻,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爹爹很知道感恩,他常說阿孃是下嫁,他愛妻子的方式簡直像在報恩。所以明妝以為官家與先皇后的感情應當差不多,畢竟原配夫妻,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可是如今聽了儀王的話,才知道至高無上的帝王夫妻,原來如此貌合神離。她倒有些可憐他了,他的滿腹算計,好像也有了個合理的解釋。
不能說官家的壞話,明妝只好安慰他,「官家還是疼愛殿下的,無論如何,殿下已經是諸皇子中爵位最高的了。」
可他並不滿足,「般般,我本該更高。」然而多餘的話不便再說了,只是溫存地告訴她,「有了父母的前車之鑑,我對待自己的婚事尤為慎重,成了親就是一輩子,絕不會像官家對我母親一樣,你要相信我。」
明妝點頭不迭,「我當然相信你,今日聽你說了這許多,才知道殿下其實很不易。沒關係,日後你要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不要壓在心裡,一定同我說。我雖不能幫你什麼忙,但可以聽你發發牢騷。有時候發牢騷很管用,把那些汙糟事喊出來,心裡就痛快多了。」
不過安慰歸安慰,必要的話還是要提上一句,她問:「將來我若是和殿下吵架了,可以搬回易園住嗎?」
他認真思忖了下,最後避重就輕,笑著說:「我不會同你吵架的,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夫人,不好好疼愛,做什麼要吵架?只是般般,有些事我也要與你先說定,你嫁進李家,日後不免要受些約束,我不想讓你那麼辛苦,但我身份如此,也是沒有辦法。不過我知道,你是聰明靈巧的姑娘,不管什麼事都可以應對得很好。望你像經營易園一樣經營儀王府,拿儀王府當自己的家,可以回來小住,但不能經常,畢竟有很多眼睛瞧著呢,我不願意讓人誤會咱們感情不好,你能答應我嗎?」
第48章
所以這就要立規矩了, 婚後不能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