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凜凝了眉,「怎麼?易家的人為難她了嗎?」
馬阿兔忙說不是,「我們小娘子說,明日公爺不必前去拜會老太太了,公爺是利劍,要留到最要緊的時候再亮相。派小的來向公爺致歉,先前約定的事,容後再議。」
李宣凜有些不解,明明上半晌還盼著他去的,怎麼不多會兒又改主意了。
「可是回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馬阿兔知道慶公爺面前不必扯謊,便據實道:「儀王殿下不知從哪裡得了訊息,親自趕到府裡來了,替我們小娘子撐了腰。小娘子的意思是,大可不必連著給老宅的人下馬威,萬一老太太急了眼,反倒會逮住機會教訓她。」
他明白過來,淡聲道:「原來儀王殿下去過了……既然有人為她出頭,我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馬阿兔聽這話,一時不知怎麼應答,原以為慶公爺總還有別的話要吩咐,可他卻沉默著,轉身登上了馬車。
眨巴兩下眼,馬阿兔只好讓到一旁,心道慶公爺看著不怎麼高興,別不是自己說錯話了吧!不過還好,他臨走總算又交代了一聲,「若是小娘子還有吩咐,就讓人往左掖門控鶴司傳話。」
馬阿兔趕緊應了聲「是」,掖著手弓著腰,看一隊人馬護衛著車輦,往馬軍衙街去了。
第29章
從馬軍衙街入宜秋門, 是到達內城最短的一條捷徑,路程雖減半,但外城的道路全不如內城,坐在馬車內一路顛簸, 顛得人心浮氣躁。
不知是不是因為立了春的緣故, 朔風猶在,但吹不進風的地方, 開始偷偷滋生出暖意來, 身上的斗篷披不住了, 領下泛起陣陣熱浪, 他抬手解開了赤金的領扣,隨手扯下斗篷扔到一旁,也許是因為狹窄的伸展不開手腳,人呆坐在這裡,坐久了能聽見骨骼艱澀地扭動, 發出」咯吱「的聲響。
心下覺得好笑, 以前風餐露宿, 回到上京後居然開始乘坐馬車, 果真上京是個適合溫養的好地方。又行一程,顛簸散了, 想必已經進了宜秋門,他忽然開始認同明妝的提議, 確實應該在內城買個宅子安頓下來, 這樣就不必每次長途跋涉, 往返於內城和外城之間了。
馬鞭偶爾敲打一下車轅, 車外人聲喧雜起來, 駕車的七鬥向內傳話, 「公子,遇上燕國公了,公子可要打聲招呼?」
他沒有應,上京遍地王侯將相,遇上總少不得一陣寒暄,但今日有點乏累,也調動不起情緒應付,因此錯身而過就當沒看見,怠慢就怠慢了。
仰起頭,靠在車圍子上,眼底餘光瞥見門旁掛著的一柄劍,那劍的劍鞘上有一截煅造精美的裝飾,虯曲的饕餮紋路打磨得光亮,每一處扭轉都是一個小小的鏡面,鏡面裡倒映出他的臉,擰著眉頭,滿臉不耐煩……他怔了下,這樣的表情從十三歲起就不曾有過了,在家時候要學會隱忍,到了軍中更要奮發向上,哪有時間用來耍小性子。
失笑,這是怎麼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把那幾道褶皺熨平了,有困頓也好,不遂心意也好,都留在了馬車裡。
車輦終於停穩了,外面的小廝將腳凳放置妥當,然後上前打起簾子,朗聲道:「公子,到了。」
他舒了口氣,起身下車,腳下剛站穩,衙門內就有人跑出來回稟,「禁中派遣黃門來傳話,說官家召見公爺,請公爺速入禁中一趟。」
又是額外的差事,還不能輕慢,他頷首應了,入內換了身公服,便隨前來傳話的黃門進了左掖門。
從左掖門一路往北,崇政殿在內廷右路,平時作官家理政、接見臣僚之用,不那麼正式,多了幾分家常的氣氛。御前的小黃門在宮門上候著,見人來了忙上前行禮,細聲說:「官家等候公爺多時了,公爺請隨小人入內。」
小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