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有辦法的……她心裡盤算著,回到上房坐在窗前向外望,看滿院春光跳躍,蹙眉乜起了眼。
煎雪送熟水上來,歡快道:「小娘子嘗嘗,這是餘家花塘今春頭一批蓮子,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餘家花塘的荷花養在室內,為了日照,房頂上開洞,甚至拿炭火來加熱,把花房焐得溫暖如夏。因時節大大趕超尋常蓮子,所以區區的幾顆,價值不菲。明妝其實不怎麼喜歡吃蓮子,但物以稀為貴,頭一茬也願意嘗嘗鮮。
可正當要入口,便聽見外面趙嬤嬤急急喚小娘子,那聲調倉惶,把明妝嚇了一跳。
「怎麼了?」她站起身,快步到門前,猛然見儀王一身狼狽站在那裡,腥紅著兩眼,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她怔住了,手足無措,「殿下……」
他踉蹌邁上臺階,每一步都耗盡了力氣。
好不容易跨進門檻,他順勢靠在了門框上,唇角勉強擠出笑來,顫聲道:「我走累了,來你這裡歇歇腳。」
作者有話說:
1漏澤園:制始於宋,官設的叢葬地,凡無主屍骨及家貧無葬地者,由官家叢葬,稱其地為「漏澤園」,園中建有屋舍,供守園僧居住。
第57章
只一瞬, 明妝就明白過來,這是在禁中吃了官家的排頭,否則以他的身份,沒人敢這麼對他。
她沒有多言語, 轉頭吩咐烹霜打熱水來, 又命午盞取了金瘡藥,自己默然上前攙扶他, 將他攙進了裡間, 安頓在榻上。
怎麼照顧人, 這是她要面臨的難題, 原本可以讓女使們代為伺候,但自己終究和他定了親,只好勉為其難親自動手。
他身上的襴袍已經汙損得不成了樣子,先替他脫下,讓人去儀王府取乾淨的來。而他呢, 好像失了魂一樣, 呆呆地任她擺布, 全沒了平時的警敏能幹。
明妝想打聽究竟出了什麼事, 但這刻也不好問出口,仔細看他的額角, 湧出的血把墨汁都沖淡了,上紅下黑的一大片, 看著有些瘮人。
她卷著帕子進退維谷, 想上前擦拭又不敢, 猶豫了好半晌, 他終於看不下去了, 閉著眼睛說:「你擦吧, 已經不疼了。」
煎雪把絞乾的手巾送上來,明妝這才壯膽挨在榻沿上,放輕手腳,一點點替他擦拭淤血。淤血之下有個半寸來寬的小口子,口子不算太深,周圍起了淤青,看來砸得不輕。乾涸的血痂還算容易清理,但墨汁沁入肌理就很難辦了,讓人拿胰子來,即便換了幾盆水,也還是留下淡淡的青影,最後只好放棄,再擦下去皮該擦破了。便擺手讓烹霜把水盆端走,往他傷口上灑了金瘡藥,再拿紗布纏裹起來,總算勉強收拾妥當了。
不過手藝不太好,前後纏了兩圈,看上去有點滑稽。這些且不管,明妝接過煎雪手裡的杯盞,探身道:「殿下,我有剛煎的蓮子熟水,給你喝兩口好麼?」見他不反對,便將杯盞遞到他嘴邊。
那一線熱流慢慢溫暖了他的五臟六腑,他終於有了點力氣,說「多謝」。
明妝笑了笑,「你餓嗎?我讓人給你準備蕨筍餛飩,吃點東西,心情就會好一些的。」說著便要退出去,卻被他一下抓住了手腕。
他一臉的頹喪,垂首道:「別走,陪我說說話。」
明妝沒辦法,唯有遣退內寢侍候的人,自己搬了張杌子,坐在他榻旁。
月洞窗半開著,一隻鳥籠掛在窗下,裡面的雀鳥輾轉騰挪,卻無論如何掙不出這小小的牢籠。
儀王出神看了半晌,心空如洗,喃喃道:「官家拿硯臺砸了我,我從禁中出來,一路走過十二道宮門,每道宮門上都有侍立的黃門,你不知道,我頂著這樣一副樣貌……讓那麼多人看了笑話,心裡有多羞慚。」
他說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