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府上的宴席由四司六局承辦,菜色自不用說,連室內的隆盛花籃也半點不含糊,處處妝點精美,將這喜宴烘托得十分氣派。設宴的大廳裡,擺著十來張大長桌,每桌之間半用屏風遮擋,形成一個個獨立的小廳,一般都是相熟的人同坐,大家說笑自然,不會拘謹。
明妝姐妹跟著女使往前,原本是要去尋袁家長輩的,不想中途聽見有人喚明娘子,定睛一瞧,竟是呂大娘子。
呂大娘子很熱絡,招手道:「快來,這兒還有幾個座。」
宰相娘子,臣僚中一等的大娘子,同桌的儘是參知政事等高官家眷,有心把明妝帶上,就是為了替她引薦,為將來融入貴婦圈子打好基礎。
三姐妹都有些赧然,見盛情相邀,欠身褔了福方落座。
在座的貴婦大多已經知道明妝與儀王的親事了,對她很是客氣,席上也處處照應,不時來攀談上兩句,和風細雨地,絕沒有蓋大娘子那樣的尖酸刻薄。
「先前瞧見殿下了?」呂大娘子取了一盞滴酥放在明妝面前,笑著說,「我看他捧著個花瓶,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今日是五哥娶親,來日輪到他自己,不知怎麼高興呢。」
明妝抿唇笑了笑,「先前打了個照面,沒有說上話。他這陣子忙得很,難得抽出空來參加婚宴,自然是歡喜的。」
呂大娘子點了點頭,「前日我入禁中復命,聖人說了,等下月初二過了定,一定要見一見你。」
明妝聞言,心頭微微顫抖起來,自己一直盼望的就是這一天。以前想為爹爹報仇,可惜連那座皇城的邊都摸不著,更別說深藏其中的彌光了。但當她能走進去,便多了很多機會,就算沒有儀王,自己也能想辦法,讓彌光為爹爹償命。
然而心念堅定,面上她還是怯怯的小姑娘,「我沒有進過宮,怕行差踏錯,惹得聖人不高興。」
呂大娘子倒對她生出許多憐憫來,可憐一位郡公之女,若是她母親在,多少也跟著出入幾次宮闈了,哪裡像現在這樣,還不得宮門而入。當即道:「不怕,到時候我陪著一塊兒去。且聖人很和善,從來不搭架子,她自己生了兩位公主,尤其喜歡女孩兒。像小娘子這樣溫婉嫻靜的,聖人必定更加愛重,只要能得聖人歡喜,小娘子便又加了一重保障。」說著矮下聲音,偏頭湊在耳邊叮囑她,「男人在外公幹忙碌,其實咱們女人在後宅,更需好好地經營。家業、人脈、大事小情,全壓在咱們身上,對下治家要嚴謹,對上也要善於逢迎。尤其殿下這樣身份,與常人還不一樣,小娘子身上擔子重得很呢,若是能迎得官家與聖人的喜歡,你想想,對殿下是何等的助益,小娘子可明白?」
要是換做對旁人,呂大娘子是絕對不會說這些的,但既然給他們保了大媒,聖人也很看重他們,就目下的情況看來,與他們親近一些,應當沒有壞處。加之這些話,看似貼心,實則也是口水話,像易小娘子這樣能夠支撐三年家業不敗的姑娘,自然懂得其中道理。
果然她道了聲是,「多謝大娘子提點,我記在心上了。」
呂大娘子笑著頷首,朝大家舉了舉杯,「來來,咱們先喝一盞,恭賀郡王與夫人大婚,也給咱們易小娘子道個喜。」
明妝推脫不過去,這種時候說不會飲酒,只會掃了大家的興,唯有硬著頭皮喝下去。
婚宴的喜酒,雖是給女眷準備的,但不似家裡喝的雪花娘,連喝上五六杯都不會醉。這裡的酒入口很辛辣,從喉頭滾下去,一路火燒一樣。明妝酒量實在不濟,自己也要審慎些,後來再有人勸酒,小小地抿上一口,就算回禮了。
大家說說笑笑,席上還有人問起靜言和靜好的親事,上京的貴婦們訊息一向很靈通,已經聽說了靜好要與侯府結親。至於靜言說合的柴家,雖沒有爵位,但卻是實打實的肥缺。宣徽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