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想法或許太簡單,太幼稚,但實在別無他法,她連心裡的念頭都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有自己摸黑往前沖。這件事裡,李判是局外人,不要把他牽扯進來,他要脫身很簡單,回到陝州,與她斷絕往來就行了,反正由始至終都是儀王提議為她報仇,自己從來不曾要求過他。
初二那日她也說得很清楚,自己是孤女,身後沒有倚仗,她可以為他操持家業,甚至提供錢財上的支援,唯獨沒有答應他動用陝州軍,所以他就算不甘,那點齷齪心思也說不出口。
可是眼下局勢有變,李判的意思很明白,不會中途撒手,其實自己也沒想到,他這次回來非但不見疏遠,反倒比以前更親厚了……於是她沒有了初二日的坦然,若是因此牽累了李判,那麼這個計劃就應當立刻停止。
「你可是認為我不該與儀王定親?」她望著他道,「如果你是這個意思,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拒了宰相娘子的提親。」
他凝了眉,「我的話,你果然會聽?」
明妝說是,「我心裡也明白,儀王之所以垂青我,未必不是看重陝州軍。我原想藉此當上儀王妃,先將正室夫人的位置坐穩再說,但若是因為我,讓全軍被儀王牽制,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只要你同我說,我就不嫁了,祖母有誥命可讓皇后褫奪,我什麼都沒有,只要我自己不願意,禁中總不能搶親吧。」
這番肺腑之言,喚起了他滿心的柔軟,孩子不糊塗,孰輕孰重,她分辨得清楚。
「那麼你對儀王的感情呢?你不想嫁給喜歡的人了嗎?」
明妝頓時訕訕,為了給自己不切實際的報仇念頭找到一個合理的藉口,她除了說喜歡儀王,還能怎麼樣。
「我……我喜歡他,他在乎的是你,道不同……」她支支吾吾,低頭摳起了挑杆上的祥雲雕花。
李宣凜洩氣,「什麼叫在乎我!」
明妝道:「他今日去找你,說的那些話不都是給你聽的嗎。從外埠回來後,他只來過易園一回,其實我心裡也有些不歡喜,他好像不太關心我。」
少女心思單純,不滿全寫在了臉上。他看在眼裡,料想她說的應當都是真話,總算兩者相較,她還是選擇保全他,這讓他很是欣慰。
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明妝抬起眼,巴巴地覷著他,「那我明日稱病,不見宰相娘子了,她是聰明人,自然一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然而李宣凜卻搖頭,「是你的好姻緣,不要錯過。」
明妝愈發不解了,明明他的每個字眼都充斥著對儀王的不喜,那她想拒婚,他為什麼又來勸她呢?
李宣凜自然有他自己的計劃,只是眼下不便告訴她,甚至需要她的配合。儀王想透過她來拉攏陝州軍,他又何嘗不在盤算順勢而為,讓儀王更信任他。
所以還得將親事推進下去,他正色對她道:「官家的身體日漸衰弱,命我組建控鶴司,說明已經有了冊立東宮的想法。萬一儀王能夠從諸兄弟中脫穎而出,那麼小娘子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你不想立於山巔,俯瞰眾生嗎?」
明妝搖了搖頭,因為她確實從來沒有想過當上皇后,她與儀王的一切始於交易,交易下的婚姻,有什麼將來可談!但很快她又點頭,無論如何,透過儀王能夠著彌光,也許還能為爹爹昭雪。世上最可怕,就是疑罪無從,沒有切切實實的定罪,卻要背負一輩子的罵名,世人懷疑的目光和背後指點,比殺頭流放更令人難受。
李宣凜勉強笑了笑,「那就定下吧,定親不是成親,小娘子還有時間來細細考量這個人。只是記住一點,我與你說過的,婚前恪守禮法,與儀王尋常往來。哪一日後悔了,覺得儀王配不上自己了,同我說,我想盡辦法,也會為你退了這門親的。」
若是爹爹在,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