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明妝的意思沒有轉達周大娘子?還是周大娘子作為乾娘,權衡利弊下仍舊打算促成這門婚事?
他心裡亂起來,不敢相信窮途末路後乍遇柳暗花明。也許周大娘子入禁中之前,已經同袁家的人商談過了吧,明妝有個疼愛她的外祖母,為了明妝的前程考慮,大約還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思及此,他心裡幾乎開出花來,跨馬揚鞭一路疾馳到了東華門上。下馬、扔鞭,一氣呵成,三步並作兩步入後苑,順著太液池一路往東進了移清閣,甚至因腳下止步不及,闖入正殿的時候險些衝撞了宮人。
「哎喲!」閣內的主事韓內人忙上前攙扶了一把,含笑明知故問,「公爺這是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翼國公來不及解釋,只管探頭張望,「阿孃在哪裡款待貴客?」
韓內人轉身朝後面指了指,「請入後花廳了,我引公爺過……」
「去」字還沒說完,人已經疾步跑開了。
後面花廳中,宮人環繞侍立,輕紗壁幔隨風輕揚。今日張淑儀點了降仙春,優雅的香氣在院落中盤桓,被風一吹,迎面芬芳。
花廳裡的貴婦們還在說笑,張淑儀的聲音傳出來,語調輕快地說:「我已經多年沒有出過宮了,外面如今怎麼樣,一概不知道。舊時閨中的朋友,來往得越來越少,你要是常來看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我想著,我這一輩子錦衣玉食也受用盡了,沒有什麼好擔憂,唯一要操心的是兩個孩子。濃濃還好些,下降之後夫妻和睦,前幾日進來,說已經懷上身孕了。剩下就是雲橋,這孩子有些書呆子氣,自立府邸後掌家未必嚴,要是身邊有個把沒分寸的,唯恐帶壞了他。」
陪坐的人順勢應承,「等公爺娶了親,府裡有個當家的主母,那就沒什麼可擔心了。」
站在花廳外的翼國公心跳如雷,暗想周大娘子這回來,果真是為了保媒,看來這團死灰,還有復燃的機會。
只是腳下踟躕,又有點不敢入內,還是裡面出來的小殿直長行見了他,忙退身行禮,復向內通稟:「公爺來了。」
裡面說話的聲音矮下去了,他整頓一下心緒邁進花廳,進去就見貴婦們在榻上坐著,周大娘子起身納福,笑著道了聲「公爺新禧」。
翼國公忙拱手還禮,復又給貴妃和母親行了禮。張淑儀很疼愛這個兒子,望他的目光溫軟,和聲問:「這幾日都在忙什麼?初一見過一次,就再沒入過宮。」
翼國公笑了笑,「也沒忙什麼,以前的舊友都回京過年了,連著幾日約在酒樓宴飲,都是些人情往來的俗事。」
張淑儀朝孫貴妃一笑,「娘娘聽聽他的話,如今真是長大了,我還怕他不懂結交朋友,沒想到竟日日有應酬。」
孫貴妃是個纖麗脫俗的美人,即便上了一點年紀,也仍有曼妙的風韻,笑道:「他今年十七了,只有你還當他是孩子。」一面指了指圈椅,「五哥,快坐下吧,今日讓你阿孃請你進來,是有好訊息要告訴你。」
這好訊息是一捧火,讓他的心都燃燒起來,可他不敢造次,更不敢顯得輕浮,沉穩地道了聲是,「今日一早就聽見喜鵲叫呢,不知是什麼好訊息?」
張淑儀偏過身子,慣常先是一通開場白,「你如今不在禁中住了,一個人建了府,我總是不放心,早些娶妻安定下來,阿孃才能安穩過日子。今日貴妃娘娘替你保大媒,說合了一樁好親事,我聽了覺得很不錯,就想把你叫進來,咱們這裡商定了,再派人回稟你爹爹。」
孫貴妃牽了牽畫帛,第 二回做媒也算有點經驗了,上來先把姑娘一頓誇,「那小娘子是貴女,出身很有根底,且生得一副好相貌,待人接物也是一等一週全,與你很相配。細說來,你們是認得的,兩下里又都到了議婚的年紀,良緣難覓,既然合適,千萬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