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易公與郡夫人對他很有知遇之恩,難怪他待你這樣恭敬。」
「其實不必。」明妝難為情地說,「他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副將了。剛才那麼多人,讓他向我行禮,我覺得很愧疚,折辱了他的身份。」
翼國公卻道:「小娘子多慮了,他不忘微賤時的恩情,是他的氣度與胸襟。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當初是有心投入易公門下的,易公和夫人善待他,是種下了善因。」
明妝慢慢頷首,「我回到上京後,是他一直替我掃祭,我心裡很感激他。」
翼國公笑了笑,「小娘子也是重情義的人,所以他一回京,你就命人送去了贈禮。」
明妝說正是呢,「我也不知道怎麼酬謝他,就送點果子點心。」
這是小孩子送禮的方式,如果是為了攀交,禮節應當重得多。
緩緩走一程,身後依然歌舞昇平,剛才的意外對於狂歡的百姓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並不影響今晚過節的心情。
前面就是易園,翼國公將人送到門前,趁熱打鐵說:「今日掃了小娘子的興,等過兩日約上芝圓,咱們一同去梁宅園子飲茶。」
明妝道了聲好,「快到子時了,公爺回府路上多加小心。」
她盈盈福下來,翼國公忙還了個禮,見她站在門前相送,自己也不推搪,回身登上馬車,臨走打簾又望一眼,方往巷口去了。
午盞見車走遠,吁了口氣道:「這位國公爺,好像喜歡上小娘子了。」
明妝「去」了聲,「別胡說。」
但男人對女人有沒有情愫,一眼就看得出來,若不是上了心,一個堂堂的國公,哪裡有閒心自告奮勇陪她賞燈。
不過這種小小的覺悟藏在心裡,不足為外人道,回去之後見兩位妾母都還在,明妝訝然道:「夜這麼深了,小娘怎麼還不回去休息?」
惠小娘打了個呵欠,打出了兩眼淚花,「小娘子不回來,我們哪能放心回去。」
蘭小娘說是啊,「這是你頭一回跟公子出門,咱們的心都懸著呢。」又問,「外面的花燈可好看?御街上八成很熱鬧吧!」
午盞迫不及待要把見聞告訴她們,比劃著名手說:「是熱鬧得緊,還看見官家登宣德門樓了呢。可不知怎麼的,一個宮人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墜了樓,真真把人嚇死了!不過咱們因此見到了李判,人家攻打邶國立了大功,現如今已經是國公的品級啦。」
說起李判,大家難免傷情,因為在陝州時候一向見他隨侍郎主左右,如今郎主不在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乍然再聽說他,就格外讓人追念往日。
還是商媽媽轉移了大家的思緒,笑著說:「我早前就說李判將來有出息,如今當上了國公,沒有辜負郎主的栽培。」
明妝也笑著說:「頭一眼看見他,我有些不敢相認了,這些年他老成了好多,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
商媽媽道:「人會長大的,打下了邶國是多大的一場仗啊,能夠獲勝,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午盞又興高采烈追加了一句,「李判說,明日要來咱們府上拜訪。」
這是個好訊息,易園太多年沒有故交貴客登門了,商媽媽歡喜地安排起來,「明日讓廚上預備些好點心,一屋子女眷留他吃飯,恐怕不便,但坐下品品茶點還是可以的。」
因時候太晚了,大家各自回房歇下,等到五更時候被震天的煙火炮仗吵醒。明妝迷迷瞪瞪又合一會兒眼,隱約聽見房裡響起了腳步聲,不久一雙手探進來捧住了她的腳,商媽媽摸索著替她套上足衣,連哄帶騙地,把人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今天要早起,早上不賴床,一整年都有好收成。快快快起來,廚上已經做好了八寶餺飥,耽擱不得,時間一長,可就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