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嬤嬤喊她們用晚膳,她才迷迷糊糊醒來,去摸娘親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很涼很涼,她喊了好多聲娘親,娘親卻再也沒能醒來。她睡得那麼安詳,完全不像去世的樣子,可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如今她在冰冷的棺材裡已經待了整整五個年頭,謝芷瀾不敢想像,她的身體會有多涼。
謝芷瀾填完土,跪在墳頭前,撫摸了一下牌位上的字,當年,謝頡不信夏芸晞會病逝,根本不準下人安葬,夏芸晞的親事,是謝芷瀾和她祖母一手操辦的,墓碑上的字,是謝芷瀾一刀刀刻上去的。
她是第一次做這事,不甚熟練,還割破了手指,鮮血滴在了娘親的生卒日期上,她擦了許久,才擦乾淨。夜風刺骨,謝芷瀾凍得手腳生疼,卻沒有離開,想多陪娘親待一會兒。
謝頡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半晌啞聲道:「夏芸菲一直想嫁給我,她有謀害你母親的嫌疑,素錦如果真是下毒之人,很有可能是她指使的,她隱瞞多年,為了讓你我反目才說出這個秘密。」
謝芷瀾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如果我猜的不錯,夏芸菲背後應該還有人,素錦的死,應該是背後之人下的手,為的就是滅口。」
謝頡一愣,「背後還有人?」
謝芷瀾已經站了起來,「蘇嫻和秦摯合謀算計我時,背後便有人,他們想要的是娘親留給我的嫁妝,我懷疑夏芸菲之所以害娘親,為的也是她的嫁妝。」
謝頡聽得一愣一愣的,「為了嫁妝?」
謝芷瀾點頭。
蘇嫻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正常情況下背後怎麼可能有主子?好端端的,她為何要投奔那人?除非,那人捏著她的把柄,或者說捏著她孃的把柄。
據她所知,無相是西域的一種劇毒,十分罕見,夏芸菲一個婦道人家不可能輕易得到這種毒,興許,早在幾年前,她就與某人達成了合作。要麼是母親撞破他們的秘密,要麼就是為了母親的嫁妝。
夏府家大業大,單論財富,京城的勛貴也比不上,若是為財,娘親成為目標並不奇怪,背後之人肯定很缺錢,謝芷瀾懷疑他們所圖非小,不然養不起匪寇。
興許那群匪寇根本不是匪寇,而是那人私下養的兵。什麼樣的人需要大筆的銀子,需要養兵?
謝芷瀾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心情有些焦灼,「如果夏芸菲背後真有人,背後之人應該不知道她洩密的事,你若想替娘親報仇,接下來就冷靜些,不要打草驚蛇,你身邊肯定還有眼線。」
她言盡於此,說完,起身站了起來,月光傾斜而下,灑在她身上,她背影孤寂,腳步堅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墳地。
謝頡眼神複雜。
這一刻,在她身上,他又瞧見了亡妻的果決和聰慧。當初他雖然信了夏芸菲的挑撥,也只以為妻子不愛他,他其實從未懷疑過謝芷瀾的身世。在過去的五年,他害怕見她,只是因為她太像她的母親,單論長相就像了五成,她倔強帶刺的神情幾乎與她母親一模一樣,每每瞧見她,他便心浮氣躁,鬱結難平。
說到底,他只是不願面對自己的失敗罷了。
她在世時,他總是怪她不夠信任他,怪她心中沒有他,若不是他自己遭了夏芸菲的算計,又豈會有後面種種?
是他婦人之仁,優柔寡斷,才在著了夏芸菲的道後,又被她以孩子拿捏。他不願承認自己的錯,卻妄圖得到她的理解,她的冷淡疏離,本就是他應得的報應。
他卻將錯歸咎在她身上,虧欠她,也虧欠女兒。她若真有在天之靈,肯定不屑多看他一眼吧。
謝頡心痛如絞,懊惱、悲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胸,又在她墳墓前坐了近一個時辰,才踉踉蹌蹌站起來。
他身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