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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兆年咬著牙,憤憤道:“黎容,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還以為你父母是紅娑的榮譽教授,有人給你當靠山嗎?”
黎容站直身子,把手從兜裡抽了出來。
他明明一副蒼白虛弱的模樣,但偏偏眼神銳利如刀,明亮異常。
“我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顧兆年看著自己這外甥,胸中說不出的憤懣。
這股憤懣不是來自黎容對他的態度,而是源自黎容本身的篤定,自信,鋒芒。
他很羨慕顧濃能培養出這樣的孩子,哪怕走到了懸崖邊緣絕望之境,還依舊能不卑不亢,不拘桎梏。
這讓他覺得自己的靈魂更加平庸,卑微,骯髒,庸俗。
他永遠也比不上顧濃,他的孩子永遠也比不上黎容。
他突然能懂,為什麼黎清立和顧濃出事之後,分明有那麼多離譜的造謠,但網路的罵聲還是會如此鋪天蓋地,同仇敵愾。
如果他不是顧濃的親哥哥,他相信自己也會成為暴民的一員。
因為這世上多的是,和他一樣平庸的靈魂。
顧兆年夾緊公文包,深深看了黎容一眼,怒而轉身,大跨步的衝到樓梯口,一轉眼消失不見了。
黎容平靜的看著他消失,平靜的走回班級,回到自己座位上。
楊芬芳坐在講臺前給人講題,教室裡又窸窸窣窣的亂了起來。
沒人注意到黎容出去又回來,大家趁著難得的課間,聊天,打鬧,吃零食,做作業。
岑崤眼睛微眯,低聲道:“你不開心,出什麼事了?”
黎容眼瞼輕顫,睫毛纖細又卷長,被髮梢小心撥弄,眼底一片朦朦朧朧的陰影。
他喉結輕滑了一下,頸間細白的面板隨之緊繃。
黎容歪過頭,將耳朵輕輕搭在岑崤肩頭。
他聲音很低很輕,有股不易察覺的虛弱。
“給我靠一下,就一下。”
他只需要在喧囂嘈雜裡找一隅安寧之地,不被人打擾,稍微的,休息一下。
然後,他就能恢復如初。
岑崤僵硬一瞬,垂眸望去,黎容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眼皮很薄,眉毛細長,頭髮柔軟的貼在鬢角耳側,莫名的乖。
但岑崤知道,黎容此刻心思很沉,雜念很多,繁亂不安的情緒不斷消磨著他的意志和精力。
其實長久以來,他不是不累。
岑崤放鬆肩頭,紋絲不動,盡力讓他靠的更舒服一些。
岑崤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輕喃:“你可以靠很久。”
(二更合一)
黎容在葬禮前一天,跟楊芬芳請了假,先去了一趟老太太家。
老太太住在開發區,一個綠化很好,周邊基礎建設非常完善的高檔小區。
黎容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裡了。
上一世他家出事後,家裡親戚對他避之不及,他也不會上趕著惹人厭,逐漸跟所有人都疏遠了。
老太太最初倒是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但無非就是警告他做人低調,謙卑,別太冒尖,別得罪人,要記得他的情況和別的同事不一樣。
好像他活下來就是為了繼續揹負父母的罵名,如履薄冰的贖罪。
再後來,他工作以外的精力都花在與岑崤糾纏上,也就懶得再理老太太了。
黎容上前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顧天,顧天一看他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黎容向屋內逡巡,發現他眼熟的不眼熟的親戚擠滿了客廳。
顯然顧天是被這些人指使著來開門的,他自己並不情願。
顧天低頭看著手機,用不輕不重的聲音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