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提著的食盒,到底無力滾落在地,那顏色清淺的湯羹,在眼前打了個轉,轉瞬就消失不見了。
“罷了,走吧。”蘇云溪出聲道。
這扒人衣裳的事,屬於□□羞辱,還是算了。
康熙捏了捏她的手,示意這是在給她出氣,怎麼還攔著,蘇云溪便捏了回去,他這才抬步重新走。
等入了乾清宮,康熙這才側眸望過來,低聲問:“怎的想起穿這一套?”
她素來以淡雅端莊的衣衫為主,偶爾邀寵的時候,會穿著鮮豔些,但這種嫩嫩的粉,她嫌太過小女兒,鮮少去碰。
故而一瞧見,他就直接罵了佟貴人東施效顰。
蘇云溪掂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樂呵呵道:“萬歲爺今兒幫了臣妾大忙了,愛您喲。”
她又把愛啊愛的掛在嘴上,康熙聽罷,心中慰貼。
“舉手之勞。”
他驕矜開口。
兩人絮絮的說著話,門外的佟貴人卻腿軟的說不出話來。
她跪在夾道上,萬歲爺沒有叫起,又罵了她東施效顰,她便不能起。
想想方才的扒掉這樣的話,佟貴人小臉一片蒼白。
膝蓋疼的跟針扎火燒一樣,漸漸的沒了知覺,木木的一片,她想起來自己跪祠堂的時光,犯了錯是有罰的時候,但她是家裡頭的小孩子,誰都讓著她,這捱了罰她一點都不怕。
反正哥哥不來給她送棉墊子,這額娘就會來給她送吃食棉被。
她從未怕過。
在家裡的時候,祖父寵著她,祖母寵著她,哥哥姐姐寵著她,她也是說一不二的貴女。
就連許多格格的待遇,也比不得她半分。
這一切,都在此刻分崩離析,土崩瓦解。
可這會兒,她卻怕了,日頭一點點升高,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她跪在這,身周是來來往往的宮人,不用旁人給眼神,她自己都把自己給羞死了。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富察貴妃出來了,手中抓著一把瓜子在嗑。
這是把乾清宮,當成後花園了。
可是想想,當初她在這裡頭住了年餘,沒有什麼敬畏之心,倒也能想明白。
“佟貴人,起吧。”蘇云溪懶懶道。
佟貴人這會兒跪的頭眼昏花,膝蓋沒有一點力,蘇云溪想了想,叫金釧上前攙扶她,佟貴人若是一直好好的,誰也懶得搭理她。
但是拿著皇貴妃做筏子,來乾清宮邀寵,那就怨不得她下棒子打她了。
看著她神色坦然悲憫,佟貴人有些不明白,轉瞬間想到宮裡頭那些傳言,說是皇貴妃和富察貴妃沆瀣一氣之類。
“嬪妾有兩句話想問。”她白著臉,眼瞧著就要昏過去,卻還是強撐著問。
蘇云溪將手中的瓜子皮遞給一旁的金釧,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您此舉,是為皇貴妃娘娘張目?”
“嗯。”
“崇月是……”
“萬歲爺給本宮起的表字,怎的了?”
佟貴人聽罷這話,唇角苦澀一笑,她看向一旁的富察貴妃,對方眉目盈盈,精緻的像是玉雕,唯獨肌膚有些不大好,上頭有星星點點的印子和淺淺的疤痕。
但是和她剛入宮那時候比,已經算是好上許多。
就是因為這一張皮子,她們這一批新入宮的妃嬪,如何也不能想著,萬歲爺真的能一直寵著富察貴妃。
這和毀容沒什麼區別,就算尋常的勳貴家,這家裡頭的妾室毀了臉,寬容些的,不過是養著罷了。
也沒有一直寵著的道理。
所以她們才會覺得,自己有希望。
但是今兒這一遭之後,她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