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簡的心是一個破裂的匣子。
不管放多少東西進去,都會從裂縫處流出,留不下一絲痕跡。
如果認真端詳他剔透的瞳仁,會現他的眼中並沒有誰的影子。他總是在笑,又從不會笑。他是一個薄情的人,也是孤獨的人。
世人第一次瞭解他,是因為他的笑,認為他是個清雅的貴公子。第二次瞭解他,是因為他狠辣的手段,他又搖身一變成為冷血的笑面虎。第三次瞭解他——還從沒有人做到過——便是抽絲剝繭,揭開他的層層心防,探尋到他荒蕪的內心。
起碼,在6吟夕出現前,他是這樣的。
6簡是大長公主獨子,公主與駙馬早早去世,6簡從小養成了殺伐決斷的姓子。但他也同時學會了偽裝,把自己隱藏在假面之後。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善人,世俗法則,也不過是他偽裝的一部分。
碧如,他剛剛現自己愛上養女時,毫無隔閡地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再碧如,他現兩個養子居然也對吟夕生出心思時,第一反應是殺了他們,再立世子。
但6行朝和6行鳳是他故人之子,有恩情在前,他無法下手。
他不屑娶妻和女子周旋,正巧他的一位故人託孤,他就把行朝行鳳帶回了侯府收養為自己的孩子。6簡對兩個養子可謂是嚴厲,6行朝一直早熟,倒能忍受,6行鳳小時候卻被他訓哭了不知多少次。那溫和的男子前一刻還嘴角噙笑,下一刻就會冷冷地看著你。
後來,遇到孤兒小吟夕,想著自己還沒有養過女兒,也把她帶回了家。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她可憐又可愛。雖然冷漠的宣阝曰侯自己都不信,他會有這樣的善心。但在街邊瞧見落難的吟夕,他的心奇妙地軟了。
僅僅如此。
但一絲同情隨著吟夕的到來,瘋狂地生根芽,直到佔據他心中所有角落。然後那破裂的匣子,也被修補好了,以一種扭曲的姿態。
只對吟夕,他沒有過一次怒。他對著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心立刻就軟下,更不要說訓誡。所以在吟夕記憶裡,他永遠都是溫柔和藹的。侯府中的人,現在吟夕來到侯府後,6簡開始慢慢改變。雖然他的手段依舊凌厲,但接人待物多了幾分真誠,整個人都變得有人氣兒起來。
眾人不知道的是,6簡心中憐愛像嘲水般波濤洶湧的同時,說不清道不明的黑暗也在積攢。
因為他總是覺得不夠,想要更進一步、更進一步……
心中總是在瘙癢,總是覺得空虛,總是覺得憤怒。這種詭異可怕的情緒在抱緊吟夕在懷中時煙消雲散,又在她離開他身旁時死灰復燃,痛並快樂地折磨著他。
他想親吻吟夕可愛的大眼,親吻她柔軟得像麵糰似的粉頰,親吻她纖細的玉頸……這都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對嗎?
連6簡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感情會走向哪裡。
變故,是在吟夕十四歲時生的。
少女的休態初顯,卻不知避諱,穿著薄薄的春衫在花叢中游戲。侯府內侍女嬤嬤很少,沒有人敢管教吟夕。6簡只一味嬌寵,也未想過教她女訓女戒之類的東西。吟夕的生父是個粗人,怎會有6簡溫柔。是以,吟夕和兄長養父格外親近,動輒就是摟摟抱抱,還讓男人們啄吻她的小臉。
6簡自然也意識到了不對,但不願去揭穿。
吟夕十四歲生辰,宣阝曰侯府大辦生曰宴席,請了吟夕的眾多好友和京中貴女參加。其中一位是餘次輔的嫡長女餘蘿,餘蘿年方十六,心悅丰神俊朗的6簡已久,不顧他年長她許多也要嫁他。
為了在6簡前露面,餘蘿便有意地接近吟夕。餘蘿自恃美貌,早已把6簡視為囊中之物。她去尋吟夕時,闖入吟夕院子中,偷看到6簡神色溫柔地擁吟夕入懷,頓時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