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皇帝,”周高朗嘆了口氣,“只是被逼到了這一步,但其實我心底,屬於我的,還是沙場。”
這話讓顧九思不敢回話,周高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後他從容道 :“我會御駕親征。”
周高朗驟然開口,顧九思愣了愣,周高朗繼續道:“皇位我會讓給燁兒,而後我會領著我那些個兄弟重新到沙場上去,我已經老了,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替燁兒、平兒打下這天下。”
“我算不得一個好人,顧九思,”周高朗抬眼看著顧九思,沉聲道,“可我也並不是你們所想那樣壞。我是個普通人。”
顧九思和周高朗說完話,他有些疲憊從宮中走出來,行到門口,他便看見周燁和葉世安站在門前。
兩人靜靜注視著他,顧九思也沒說話,好久後,終究是周燁先開口道:“對不起。”
聽得這話,顧九思笑了。
“早在臨汾時我便告訴過你,”他平靜道,“衝你說這句對不起,我還是把你當兄弟。”
周燁沒說話,他站在原地,顧九思走上前去,抬手攬住兩人的肩,高興道:“行了行了,都過去了,你們別想這麼多了成不成?”
葉世安被他攬得一個踉蹌,往前差點跌了過去,他跌跌撞撞跟著顧九思往前,顧九思歡喜道:“今天該大喝一頓,不醉不歸的。”
“顧九思,”葉世安被他拉扯著往前,終於忍不住皺起眉頭道,“你別這麼扯著我脖子。”
聽到這話,顧九思大笑起來,他終於換了個姿勢,領著兩個人往內殿走去。
當天晚上他們喝了個酩酊大醉,他們一面喝,一面說著自己這一個月來的經歷。
“我真的打仗打怕了……”葉世安搖著頭道,“我一閉眼睛就是血,到處都是血。我就一直在想,我做的是對是錯,我本以為我回不了頭了。”
說著,他拉著顧九思的袖子,哭著道:“我以為我回不了頭了。”
顧九思笑著看著他痛哭,他一面拍打著他的背,一面抬眼看向旁邊的周燁,溫和道:“怎麼會回不了頭?”
說著,他笑起來:“不還有我嗎?是兄弟,哪裡能看著你們往錯的道路上走?”
聽得這話,周燁愣了愣,片刻後,他舉起杯來,鄭重道:“這一杯敬你,”他鄭重叫了他的名字,“顧九思。”
顧九思喝到半夜才回來,他回到家中時,便看見兩具棺木列在正堂,顧九思呆呆看了片刻後,終於道:“設好靈堂,通知老爺、大夫人、少夫人、還有岳母……都回來吧。”
管家應聲下去,顧九思將所有人前三,他一個人坐在大堂,陪著棺材裡已經沒有了聲息的兩個人。
大堂裡是飄舞的白帶,顧九思想起小的時候,他初到東都來,江河背對著江柔帶他到街上玩耍,那時候的東都雖然不如現在繁華,卻也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他瞧見有人在表演噴火,拖著江河往人群裡鑽,顧九思個子小,瞧不到,看見其他小朋友都騎在自己父親肩上,便拉扯著江河,指著那騎著父親的孩子道:“舅舅,我也要,我也要。”
江河黑了臉,想拉他走,顧九思當場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江河無奈,咬了咬牙,終於是拖著他去買了個面具,然後又回來,將他放到了自己肩上。
“顧九思我告訴你,”江河咬牙切齒,“我老了你要不好好孝順我,我就打死你。”
顧九思覺得自己是醉了,他彷彿是在燭火了,看著江河鮮活跳動的模樣,他抬起手,撐住自己額頭,低低嗚咽出聲來。
我如今可以孝順你了……
他想著,可是你為什麼,卻這樣走了?
顧九思宿醉了一夜,等第二日清晨,顧九思便得了訊息,周高朗已連夜點兵,派兵前往豫州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