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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針灸,陸回整整弄到了四更,中途叫人告訴馬車裡的蘭娘,就說患者身上的病症複雜,大約需要很久的時間,讓蘭娘先回去。
蘭娘不放心,自然沒有回去,一直在門口的馬車裡等。
陸回在顧亭勻的四肢,額上,以及其他各處穴位均紮了銀針,他不疾不徐,認真而又虔誠,深夜之中這樣勞心勞力,難免有些疲憊,到最後的時候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好在顧亭勻熱度漸漸退去,人似乎也睡得安穩了些,彰武忍不住拿了一塊金子遞給陸回:“您真是神醫!我們大人許久未曾睡得這樣安穩了。”
陸回推辭,說用不了這樣多藥費,彰武便道這是賞銀,陸回也瞧得出來此人地位不凡,最終收了下來,想著回頭在施藥的時候送出去,也是幫這位大人做好事了。
臨走之前,他又叮囑彰武:“若是明日貴人醒來,您可否轉告貴人,他身子還需調養,若是可以的話,在下願意再為他調養幾次。”
彰武有些為難:“大夫,多謝您,我會轉告我們大人的。”
等陸回到了馬車裡,蘭娘聽到動靜立即便醒來了,忍不住有些擔憂:“師父,你的身子可承受得了?這大半夜的,您忙活了這樣久。難道那貴客自己不曾帶了大夫麼?”
陸回坐直,嘆氣,揉了揉她腦袋:“好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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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如火,阮知府正沉浸在回憶中,說起來女兒小時的事情,卻忽然聽到顧亭勻大吼:“給我攔住那輛馬車!彰武!下去追!”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而顧亭勻瞬間如同發瘋了一般:“來人!給我去追!”
他雙手抓緊城牆處的磚頭,聲嘶力竭地對著城牆下的那馬車大喊:“阿蘭!阿蘭!”
那聲音仿若要穿透時空一般,不少人都往城牆上看,可馬車依舊沒有停下來。
顧亭勻忽然覺得無限的恐懼漫上心頭,他記起來蘭娘去世那一晚,他在雪中奔跑得那樣急,依舊還是沒有追上她離開的腳步。
方才那一眼,他絕對沒有看錯,蘭娘就在那馬車裡啊!
而這城牆極高,若是他從側邊的樓梯再下去,那馬車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了。
短短的一瞬間,顧亭勻想了許多,倉促之間,不受控制地做了一個決定。
彰武正要問清楚大人下令追的是什麼,卻忽然見顧亭勻以猝不及防的姿勢翻身跳下了城樓!
一群護衛立即要去拉,卻因為顧亭勻毫不猶豫的速度沒能抓得住,阮知府嚇得膝蓋都軟了!
他聲音顫抖,忍不住也衝著城牆下嘶喊:“來人!保護顧大人!保護顧大人!”
一群人守城計程車兵抬頭一瞧,便瞧見一人從城牆上正往下墜落,一群人驚得厲害,立即衝上去試圖接住顧亭勻!
而那城牆極高,又如何接得住?還是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搶過來旁邊一位老伯拉的一車白菜飛快地計算出大致位置試圖接住顧亭勻。
而顧亭勻直直地摔到了那裝滿白菜的板車上,而後狠狠地再摔到了地上。
彰武等人急得要死,心裡俱都想著顧亭勻此番不死即傷,這回去京城該如何對皇上交代!
阮知府更是滿頭大汗,他現在只覺得自己這女婿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就是不知道此人是什麼時候瘋的。
顧亭勻渾身劇痛,躺在地上,鮮紅的血濺得到處都是。
風呼呼地吹,彩霞散去,倦鳥掠過天空,天色慢慢地暗了下去。
他疼得動不了,只能絕望地看著那馬車只剩一個影子,很快模糊不見了。
熱淚與血混合到一起,他忍著痛,對著其中一個士兵說道:“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