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和話本的差距頗大。至少話本里的魔頭在事後……不算事後的清晨,都是要霸道邪佞地躺在巨大黑色石床上,給懷裡的心上人喂葡萄的,但厲大魔頭只是將江南糕團揉得皺皺巴巴,然後就心滿意足地披著衣服走了,很沒有品德。
祝燕隱有氣無力地想,這怕是個假的魔頭。
祝小穗手腳麻利地伺候自家公子洗漱完,便下去看徐老闆的人到底來了沒。祝燕隱不想一個人吃早飯,厲隨又一直在同萬仞宮的人說事,他便溜達到江勝臨房中,問:“一起?”
“我正準備去找你。”江勝臨將藥包放你大清早發燒說胡話,怎麼回事?”
祝燕隱解釋:“我沒發燒,我就是誇了兩句厲宮主。”
江勝臨本來想繼續問,你為什麼要突然誇厲宮主。但轉念一想,昨晚兩人剛去過硯臺鋪子,收了禮物嘛,自然要誇一誇,這都是正常的。
祝燕隱吩咐下人將早飯送到了屋內:“我還有件事想問神醫。”
江勝臨點頭:“你說。”
祝燕隱想問的事情與厲隨的過往有關。
“厲宮主與赤天既是師兄弟,兩人最開始的功夫又都差不多,那赤天在用噬月邪功傷了厲宮主後,二人現如今的功力豈不是相差懸殊?”更別提還有十六名跟著佔便宜的護法,不管怎麼想,雙方都不像勢均力敵的樣子。
“我在雪崖下撿到他時,人只剩了一口氣,內力也虛。”江勝臨道,“不過他現在已經練回來了。”
祝燕隱聽得吃驚:“練回來?”
江勝臨道:“他天賦驚人,只用半年時間就撿回了命,從頭開始練功,反倒更加得心應手,剛開始時我還能看清他的內力走向,到後來,就越來越高得邪門,像一潭最深的湖水,旁人再也看不見底。”
祝燕隱崇拜地想,好厲害。
“這麼多年,他一心只想殺了赤天,每日除了練功還是練功。”江勝臨道,“不過赤天也沒閒著,他不斷利用噬月邪功吞噬其餘高手,十六名爪牙亦不斷興風作浪,沒有人能猜到他們的動向,只知道被焚火殿盯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祝燕隱道:“嗯。”
江勝臨見他面色憂慮,又安慰道:“不過赤天也一直避著厲宮主,不願與他正面交鋒。我猜依舊是心存忌憚,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贏,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多拖一日是一日。”
厲隨在雪崖受過重創,後來雖說功夫練了回來,卻落了一身治不好的舊傷。這些年只顧練功,對江勝臨的要求也只是能將命吊住,並未認認真真休息過一天,再加上脾氣又爛,經常讓神醫一股熱血衝腦門,氣得整個人都要昏。
祝燕隱知道這個“多拖一日是一日”的意思,赤天清楚厲隨的傷勢,斷定對方活不了多久,所以才一直避而不見,只等著那些昔年舊傷一起發作,他便成了真正的天下無敵。
想得還挺美。
江南望族是那麼輕易就能被拖垮的嗎?
開玩笑,不可能的。
祝二公子已經很自覺地把厲隨“望”了進來,並且雄心勃勃地想著,區區一個雪原魔教,能成什麼氣候,看看我那些叔父兄長,哪個不是搞事情的高手——誰還不會興風作浪了?
他仙氣飄飄地下樓,準備去找厲隨共商大事,結果恰好看到一輛馬車駛過來,從裡頭鑽出來一個美人,寬袍廣袖,八尺有餘,形貌昳麗,至少能頂個“鶴城之美麗者也”的名頭。
周圍路過的少女們:“哇!”
祝燕隱熱情打招呼:“徐老闆,你怎麼親自送過來了,快請進喝杯茶。”
徐雲中卻道:“我與你一道北上。”
祝燕隱一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