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仕候進到院中,見厲隨正與祝燕隱並肩坐在一起。兩人一個桀驁狂妄,一個風流倜儻,都是百裡挑一的人中龍鳳,再想想自己那半死不活的兒子,心中便越發渾噩懊悔,嘶啞道:“賢侄,我想同你說說錦華的事。”
祝燕隱其實也想聽,但想到上次自己端著一盤瓜興致勃勃去吃,結果一塊還沒下肚,潘仕候人就已經走了,這回便主動站起來:“那我先回房了。”
厲隨伸手指了指身後。
祝燕隱不解,這不是你們萬仞宮堆放行李的地方嗎,為何要讓我進去?
他帶著滿肚子的疑惑走進雜物間。
片刻後,厲隨與潘仕候也進了隔壁,他隨手一揮,一枚暗器“撲”一聲穿過泥土牆。
祝燕隱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透光小孔,心花怒放。
雖然環境不怎麼樣,但人在江湖飄,總得吃些苦頭。祝二公子舒舒服服坐在包袱堆上,開始搞竊聽。
依照潘仕候的功夫,自然能覺察出隔壁有人,但厲隨已經擺明了態度,他又深知自己的話並無分量,便識趣地吞了話頭。
厲隨拉過一張椅子:“找我有事?”
潘仕候道:“我想與你一道去雪城。”
“武林盟共同北上,本就是為了剷除焚火殿,你要去,不必由我來答應。”
“旁人是為除魔衛道,我卻是為了替錦華報仇。”潘仕候面色頹然,“他再也不能習武了。”
厲隨抬起眼皮:“他落得今日田地,到底是因何所致,你當真絲毫也不知情?”
“我……剛開始時,我的確不知情。”潘仕候長嘆,“我只讓他盯著張參,卻不料他在見到張參功力大增後,動了歪念頭,竟重新找回上次刺殺你的那群人,將自己也……等我發現時,他已毒入骨髓,若被強行打斷,只有死路一條。”
厲隨問:“你不想讓他練?”
潘仕候道:“自然,我怎會讓他去練那種不三不四的功夫?”
祝燕隱心想,你要是真不想讓他練,怎麼不在一發現時就派人送信過來,求助一下你無所不能的“賢侄”和江神醫。他發現這小老頭還真是,哪怕已經火燒眉毛了,依然半句實話都沒有,也挺厲害。
厲隨顯然和祝燕隱想的一樣,不過他也懶得問,只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潘仕候繼續訕訕道:“所以那日,錦華雖咬了你,我卻知道你一定沒事,但錦華那頭,有張參在前,我實在片刻也不敢馬虎。”他說完之後,又急忙補了一句,“我並非不關心你,只是一時昏了頭。”
厲隨沒接這茬,問道:“所以你要帶著他一起北上?”
“錦華現在昏迷不醒,我打算先將他送回白頭城。”潘仕候道,“他屢次與魔教勾結,的確罪無可赦,但那也是因為我太過望子成龍,平時又對他疏於關心。現在錦華已經得了教訓,還請賢侄給他一份最後的體面,切莫將此事公之於眾。”
厲隨淡淡道:“你大可以繼續瞞著,不必將實情告訴我。”
“我能瞞得住武林盟,卻瞞不住江神醫。這些日子,萬盟主頻頻來問錦華究竟是如何中了這毒蠱,又說江神醫斷言與撕咬無關,只有長期泡在毒物池中,再配合內功心法才能練成,我實在是……唉。”
祝燕隱聽得都快震驚了,可能是因為讀書人的臉皮都薄,他反正是從來沒有想過,竟有人能厚顏無恥到這種程度,合著嘮嘮叨叨了半天,不是來道歉的,而是又想讓厲隨出面說服江勝臨,將潘錦華自願練毒功的事情遮掩過去?
這什麼人啊!
祝二公子站起來:“咳!”
厲隨道:“你先將人送回去吧。”
潘仕候試探:“那萬盟主這頭……”
厲隨把玩著茶杯